○ 杨金坤

大雪是冬季的第三个节气，《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大雪，十一月节……至此而雪盛也。”雪多了也大了，古人开始以超凡脱俗、标新立异的方法玩雪，并且玩出了文艺范。

十二月里的一天，大雪深三尺，晚晴。明朝文人张岱带着几个伶人登上龙山的城隍庙山门，吹箫唱曲。此时，“万山载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有人送酒至，“酒气冉冉，积雪欱之，竟不得醉”。三更以后，张岱微醺，坐着一辆小羊头车，拖着满身冰凌回家。

晚明文人高濂在《山窗听雪敲竹》写道：“飞雪有声，惟在竹间最雅。山窗寒夜时，听雪洒竹林，淅沥萧萧，连翩瑟瑟，声韵悠然，逸我清听。忽而回风交急，折竹一声，使我寒毡增冷。暗想金屋人欢，玉笙声醉，恐此非尔所欢。”高濂认为大自然给予的逸然清雅，悠然音韵的独到感受，是那些在豪华住宅里生活纸醉金迷的人无法体会到的。

世说新语《王子猷居山阴任诞门》记载了王子猷雪夜访友的故事。“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最后，王子猷“乘兴而行，兴尽而返”，表现了当时名士率性任情的风度。雪总会给古人带来一丝冲动和一丝回忆，能让古人不知不觉想到某些人、做某些事。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门外，寒风瑟瑟，大雪纷飞，屋内，粗拙小巧的火炉炭火熊熊、光影跃动。这时，白居易备好了新酿的米酒，问着自己的朋友刘十九“要来喝一杯吗”？古人最爱的是围炉饮酒，两三好友对坐，一杯热酒下肚，驱散寒意、暖意升腾。一边把酒言欢、吟诗作赋，一边谈古论今、挥毫泼墨。“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盘坐在“围炉”旁边，暖意融融。

围炉对酌品茗多时，身上不免热气腾腾。有人便会按捺不住，起身推门，踏雪寻梅，看“梅花破玉，瑞雪飞瑶”。南北朝梁国简文帝萧纲有《雪里觅梅花》，诗云：“绝讶梅花晚，争来雪里窥。”北宋欧阳修曾见“腊雪初销梅蕊绽。梅雪相和，喜鹊穿花转”。南宋张孝祥写梅雪两相依：“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梅雪相和相依，相映成趣。

古人有焚香、品茗、听雨、赏雪、候月、酌酒、莳花、寻幽、抚琴九大雅事，每一件都值得我们细细地玩味，单单一个“赏雪”就玩出了这些文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