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娄禾青

《怀念爱》是叶剑秀新近出版的一本散文集。因特喜欢书名，进而又喜爱上书，就忍不住将书名中的“怀念”拿来，用到我这篇小文的题目上了。

《怀念爱》值得“怀念”处多矣：浓郁的乡情，本真的野趣；个性的语言，洁净的文字；优雅的表述，传神的描写……然而最值得“怀念”的，我以为还在于洋溢其间的爱——这爱不是狭义的男欢女爱，而是那种叫“博爱”的人间大爱。读这本书，如同欣赏一首爱心交响曲，交替呈现的有爱的奉献，爱的礼赞，爱的呼唤，爱的期盼……让人在深受感动的同时，受到一次爱的洗礼。

我接受了这爱的洗礼，也感受到了这爱的巨大力量。

我觉得这巨大力量其来有自——

一是来自爱的广度。

从作者施爱寄情的视角看，书中的爱涉及方方面面，有对母亲的依恋之爱，对女儿的心疼之爱；有对家乡与生俱来的爱，对乡亲血浓于水的爱；有对艰难岁月中患难与共的爱，对太平盛世里倍加珍惜的爱……如此等等，不胜枚举。

从作者关注爱、珍视爱的角度看，书中撷取的爱心镜头，涵盖面也很广：那深夜抬担架跋涉三十里，把暴病村民送到县医院的十六后生；那千方百计鼓动、帮助作者家建房的父老乡亲；那因等不回儿子吃饺子便拦截过路车，非要司机给儿子往县城捎带饺子的老娘；那因珍爱花草、不惜带上牵牛花一起旅游的外孙；那精心筑巢、倾情育子的燕子……凡此种种，蔚为大观。

二是来自爱的深度。

这深度有时隐身在某个痛点后。像《河里的水井》，通过写家乡小河断水，以至于牧羊人为了让羊饮水，不得不在干涸的河床上挖水井，展示了环境恶化之痛，让人在心灵震撼的同时，不得不深深思考。

这深度有时躲藏在某种焦虑中。像《乡村的救赎》，列举了农村出现的土地流失，农田荒废，留守儿童孤独无依，空巢老人贫困无助等问题，进而发出“救救乡村”的疾呼，直让人禁不住忧心如焚，浮想联翩。

这深度有时笼罩在某次失落里。像《月圆中秋夜》，写出一对农村老人百味杂陈的中秋之夜：面对满桌的月饼、水果、红酒，父亲愁容满面，母亲神情失落。他们急盼着儿孙回家团圆，嘴里却还在说“不急，等等，再等等”，最终还是只等来了问候电话。让人在同情老人之余，不免心生疑问：农民进城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三是来自爱的高度。

爱心虽无贵贱之分，却有境界之别，有高度见格局的爱尤为可贵。这本书里也不乏这样的篇章。像《天下怡然》中的歌唱家曹怡然，在深入贫困地区体验生活时得知，中小学生生活异常艰苦，常年吃不上肉、蛋，就发起了让每个孩子每天吃一个鸡蛋的“一颗鸡蛋工程”，并在鲁山建起了确保鸡蛋质量的散养柴鸡基地。这不就是“精准扶贫”的一种雏形吗？曹怡然爱的高度，由此可见一斑。

作者本人也是个爱出了高度的性情中人。《瓜事》中，因买的四个西瓜都不熟，他心情很糟。第二天见到卖瓜父女时，他本想兴师问罪，因意识到对方有苦衷，便不仅不再追究，还把剩余的西瓜悉数买下了。《陪伴》中，他渐渐体味出，不能一味地供奉老母，而应学会“啃老”，就变着花样让老人为儿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此，老母有了被需要的成就感，自然就心情格外舒畅了。《在草木中行走》中，面对攻击自己的一对白鸟，他意识到是自己无意中走近鸟窝所致，便有意离鸟窝远一些，每天只在可目及处观察，终于人鸟相安无事了。

…………

爱的广度、深度和高度，就这样被作者精心地制作成了三条柔韧的线，又神奇地拧成了一股绳。于是，爱的动能自然就聚合了，爱的力量自然就爆棚了。读者受感动甚至被震撼，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

或问：既能制“线”又能拧“绳”，作者何以如此神通广大？我觉得得益于三个方面。

其一在于，作者具有博大的爱的情怀。切不可小瞧这情怀的作用，它是关注爱、欣赏爱、讴歌爱乃至示爱于人、施爱于世的基础。正是有了这情怀，作者心中才能生得出、拢得来、装得下无尽的爱，并将其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也正是这博大的情怀，引领作者写出了一篇篇爱心佳作，并结集了这本《怀念爱》。

其二在于，作者非常善于发现爱。读完这本书后，我曾惊讶于作者有一双爱的慧眼：竟能捕捉到那么多爱心人物和暖心故事，大自先进典型，小到乡村野夫甚至一条黄狗、两只白鸟，都能给你施放“爱心催泪弹”。后来琢磨出来了，作者的善于发现，实际上由勤于寻找而来，是处处用心的结果，是熟能生巧的必然。

其三在于，作者特别长于展现爱。这本书中的不少作品，展现爱都很成功，且表现手法多样。这说明，作者下足了“表现”功夫，力求找到最佳“表现点”。像《怀念爱》一文，明显是以真情感动人：写一条狗，却通篇不着一“狗”字，亲切地称其为小黄，并常代之以“她”，似乎是在写一个侠骨柔肠的奇女子，让人备感亲切，肃然起敬。而《天下怡然》，则主要是用讲故事吸引人：不光讲曹怡然的大爱故事，还穿插进去贫困学生的感恩故事，直讲得引人入胜，泪点频爆。《老娘饺子》呢，又是靠巧布局征服人：以“情理之中”的层层铺垫，一步步引向“意料之外”的结局，从而把爱的感染力推向高潮，让人不只感动至极，而且刻骨铭心。

《怀念爱》这本书的价值，当然不止于“爱”。我只是出于“偏爱”，做了“不及其余”的解读。但即使是仅从爱的角度看，我也要说，这本书很值得一读，而且读后还会有“值得怀念”之感。

收笔之前，我给自己设想了一个画面：当我老得躺在床上、拿不动书也看不清字的时候，猛然想起一本叫《怀念爱》的书，想起书中满满的爱，止不住笑了，尽管眼角挂着老泪……这画面，我感觉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