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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九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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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22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红九军

 

赵衷洲

上世纪30年代初,夏。

中共中央军委长江办事处特派员白玉文,正走在去往河南叶县的大道上。白玉文在地图上看到,他要去的是叶县南部的一个地方——旧县镇。在那里,驻着杨虎城部冯钦哉的49旅,旅部就设在旧县镇。白玉文是搭载从南阳到许昌运送军资的汽车到叶县的。旧县镇在叶县正南20公里处,穿越旧县到叶县就远了几十里地,白玉文还得再往回返。按约定,地下党员、49旅手枪队队长张焕民,密查队队长姚洗心到叶县县城接应。他们让白玉文到叶县县城下车,然后出叶县城南关外,有一条小河叫辉河,找到一座小桥,就在那里接头。白玉文知道走远了。远就远了,特殊时期,他们这样安排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杨虎城部在山东剿匪期间减员较多,移防南阳以后,有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面前,那就是迅速补充兵员,快速扩充部队。豫鄂边区特委通过关系和杨部地下党组织接头协商,准备给杨部输送一批兵员,趁机把我党一些同志送往杨部安插,一是加强杨部地下党组织的力量,二是把党的干部送往杨部的教导队学习培养,以便将来为党为红军输送人才,这样既可以满足杨部的需要,同时自己也受益多多。白玉文就是在这个时候受中共中央军委长江办事处委派来到南阳,借机打入杨部冯钦哉旅的,主要做兵运工作,以待时机成熟,发动兵变,实行起义,拉出一支队伍来建立红军,加强革命力量,进一步割据豫鄂边区根据地。半年前,中共中央军委长江办事处已经派一个叫石仲伟的同志打进杨部,以记者的身份进入杨部的《宛南日报》,但是3个月后被杨怀疑,说石仲伟做了违规的事情而被排挤出杨部,送到了登封前线。然而兵运的工作不能丢,紧接着中共中央军委长江办事处又派来白玉文。豫鄂边区特委原先准备安排白玉文在南阳教导队,但考虑到这样太远,对于兵变不好掌控,杨部冯旅地下党组织又非常牢固坚强,于是决定直接打入冯旅,这样更方便快捷。按照特委书记郝久亭的安排和计划,白玉文要在南阳等待,但是因为时间紧迫,白玉文请示党组织后就先走一步,早日介入,把握大局,为完成重任奠定基础。

白玉文走出叶县城南关。放眼远望,平顶山主峰高耸,若隐若现。大田里很空旷,人影稀疏。扬头看看天色,突然发现天气变了,大块的乌云从南向北滚滚而来,亮丽的太阳被乌云遮蔽,天空变得阴暗,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白玉文估算着时间,心里觉得还早。风乍起。大田里麦子已经收过,晚秋还没有种完。白玉文不禁在心里感叹:听说今年的麦子又是歉收,农民多么艰难,连年的战争,负担沉重,代代辛苦,却食不果腹,苦不堪言。他想到,自己陕西老家亦是如此。天下不公,共产党就是要带领人民闹革命,要变天,给穷人变来一个红彤彤的新世界,使天下穷人过上好日子。要变天,变一个红色的人民当家作主的新社会不是一句口号,走向这个新社会的路,需要用鲜血、生命铺就。白玉文心里一阵激奋,更加感到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他想起了战友石仲伟被杨部驱逐遣送前线,冯部兵变起义之事被迫停下。中共中央军委长江办事处再派自己重入冯旅,指示一定在地下党组织的帮助下成功兵变,拉出一支队伍,会师武汉,建立豫鄂边根据地。白玉文知道第二次杀入一支先前没有兵变成功的部队更不容易、困难更多、危险更大,但是为了实现党的目标,就是掉脑袋也要坚决去完成这个任务。白玉文清楚,要夺取无产阶级政权,为天下劳苦大众打江山,必须有“拔剑平四海,横戈却万夫”之勇,还要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之壮志,这是共产党员的胸怀和精神!

白玉文寻找着小辉河和那座小桥。

张焕民和姚洗心要求白玉文天黑后再进部队驻地。白玉文估算着约定的时间,仔细看看这座小桥,就是用几根木头搭建起来的仅可过人的小桥。白玉文走向木桥旁边,看到一个小树林子。他钻进林子,窥视着小木桥方向,等待张焕民和姚洗心。

天黑下来很久了,张焕民、姚洗心、白玉文走进军营。晚饭时间早过了,张焕民弄些饭,白玉文草草就餐后急于了解情况,要求连夜开会,大家见面沟通,熟悉情况,早日掌握全局。姚洗心叫来上个月先于白玉文到来潜伏的第七军军委党组织的孙永康同志,还有卫队营营副刘煊和旅部书记官王老汉。王老汉真名王兴发,陕北米脂人,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就被放在书记官的位置。王老汉为人忠厚,能深入浅出地讲解马列主义道理,所以他说话别人爱听。他们六人在张焕民的卧室里,认真交换信息和意见。白玉文在中共中央军委长江办事处时,上级给他讲了河南当下的形势,到了南阳豫鄂边区特委,又进一步了解了豫鄂边区情况和杨部冯旅的情况,心里有了全局的形势概念。他先发言说,中原大战正酣,我们要借助这个机会迅速宣传动员群众,组织各地暴动,发展队伍,积蓄力量,组织大范围、大兵团,齐集武汉,掀起全国的大革命高潮,夺取一省或者数省的首先胜利。在杨部49旅,促使条件成熟,早日拉出一支队伍来,形势很紧张很喜人也很逼人!白玉文说,他在南阳中共豫鄂边区特委见到特委书记郝久亭,也传达了同样的信息。

密查队队长姚洗心,原籍河南镇平,1929年夏末随杨虎城部由胶东开赴南阳城。当时,部队序列是第七军,杨任军长兼十七师师长。部队驻防后,姚洗心找到党组织,见到了中共豫鄂边区特委书记郝久亭,郝书记告诉他,南阳近年来光景不好,党的经费很紧张,工作很困难。郝久亭建议姚洗心回镇平把母亲和弟弟接到南阳安个家,以家的名义作为豫鄂边区特委机关,给组织活动创造一个方便的秘密场地,使党的会议、接头、传达指示能够顺利进行。姚洗心觉得有道理,就按郝书记的意思接来了母亲和弟弟,郝书记和特委秘书杨连荣就以表哥、表弟的身份出入这个家。姚洗心对南阳的情况较熟悉,他对大家说,杨部在南阳城内的三个教导队均在我党的掌控之中,张汉民、赵莘任、王长明几位同志分任这三个队的队长。他们已经训练了半年多,在教导队成立了党组织,培养了骨干,现在他们可以响应党的召唤,随时起义拉出去充实红军。在地方党组织力量方面,南阳、邓县、新野、唐河诸县群众基础也都很好,成立有农民协会,掌握有一定数量的武装,有一定的军事基础,随时可以发动起来。姚洗心说:“在南阳我找到党组织以后,就把与地方党组织取得联系的情况给军队党组织负责人董林哲作了汇报,后来军队党组织的冯异僧和董林哲提议,要我介绍他们和地方党组织取得联系。双方有了联系之后,地方党组织乘机向部队输送了大批的新生力量,这其中有我们很多共产党员。他们来到部队以后,大大充实了部队地下党的力量,部队和地方党组织关系更密切了,地方党组织也得到了军队的帮助,地方工作得到蓬勃发展。我的密查队人数不多,一百多号人,但是很多人是抓来的,要么就是充数、抵债,还有是富人掏钱买来顶替差事当兵的,他们对自己的境遇有怨言,也有觉悟,都愿意跟着共产党走,愿意参加红军。”

手枪队队长张焕民是冯旅地下党支部书记,二十五六岁,中等身材,结实精干,性格开朗,对同志热情,一口陕北话。张焕民说,手枪队有二百来人,武器很好,每个士兵都有一支长枪、一支短枪。几个排长都是共产党员,这些武器和全队官兵都在掌握之中,随时听从党的召唤,拉出49旅,参加红军。士兵中也发展有多名党员,有很多骨干,部队比较团结,战斗力很强。张焕民还介绍了旅长冯钦哉及49旅的情况,说冯钦哉脾气很暴躁、刚硬,打仗敢于冲锋陷阵,军长很欣赏,官兵们也认可,所以冯钦哉在49旅有一定的影响力。杨部原先是依附冯玉祥的,1929年初,杨部在胶东剿匪后,离冯附蒋,被编为第二编遣区陆军新编第14师,冯钦哉仍任旅长。初秋,随杨部奉蒋令移防南阳,改编为49旅。是年冬天,蒋、冯战争爆发,唐生智在洛阳西打退冯军主力,12月间,突然以“护党救国军总司令”名义发出通电,倒戈反蒋,由平汉路南下,进攻武汉,总司令部设在驻马店。蒋介石十分恐慌,亲自到武汉主持讨唐事宜,令杨部相机侧击唐军右翼。杨奉命后,以冯钦哉第49旅为主力,率师东进。当时风雪交加,雪深没膝,天气非常恶劣。冯对杨说:“我给咱打头阵,你们在后边打接应就是了,来他一个李槊雪夜袭蔡州!”南阳离驻马店二百多里地,部队艰难行军两昼夜到达目的地,冯利用暗夜偷袭驻马店得手,很快便把唐军完全逐出驻马店,后又奉命追击,唐生智部队被完全消灭。蒋介石得到消息很高兴,颁令给冯钦哉晋升一级,并到驻马店慰问,赏两万元,还当着众人对冯钦哉说:“打得好,你是一员猛将!”冯得意忘形,拍着胸膛对蒋介石说,打山西吧,收拾阎锡山我包了!此话弄得蒋介石很尴尬,因为那时候蒋、阎还没有撕破脸皮。仅此一事,冯钦哉的性格可见一斑!也由此,冯钦哉开始受到蒋介石的注意。

张焕民略停了一会儿,喝点水,又接着说,目前49旅还有阻力,就像卫队营。卫队营是比较铁的,死硬到底,头儿是冯钦哉的老乡,听说好像还有点什么亲戚关系,因为铁、死硬,就没有强行在他们队里发展力量,如果太急怕出问题,需要等待契机。刘煊在卫队营,他是共产党员,是营副,将来找一个机会,通过刘煊进一步做工作。我们需要有一个长远的有效的计划,主要是稳妥。

刘煊补充了一句:听说我们的头儿是冯钦哉的表弟,好像是一个什么表姑的孩子,不是很亲,扯上的关系,但是他很忠于冯。

王老汉没有说什么,只表示,目前就是这种情况,表面上风平浪静,我们的工作比较谨慎,现在看还是比较安全的。

白玉文听得很高兴。在一支反动的军队里,我们党的地下力量如此强大、如此团结,真是难得。在南阳,他也听郝久亭说过关于兵运的情况,但是部队内部的一些具体的细节,郝书记没有讲到,姚、张讲得如此详细,这使他听后更加了解部队现状,再进一步摸底、调查,兵变起义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白玉文看看孙永康,期望孙永康再讲些什么更难得更高级的资料和信息。孙永康早于白玉文来到49旅,二十五六岁,文质彬彬,善于思考,话语不多,素有小诸葛之称,因他也刚来不久,便不轻易发表什么意见。他就摆摆手说:“大家说得很好,我没有什么可补充的,需要时间了解,发展党员、骨干,加强党组织建设,扩大队伍,更进一步把握、掌控。”

接着大家就各自发表意见,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最后白玉文总结说:我从武汉到南阳,郝书记也给我交流了很多信息,大的方面给了一些中肯的建议和指示。根据豫鄂边区特委党组织的计划和安排,就我所知道和掌握的,当下国内形势的特点是蒋、冯、阎各派军阀钩心斗角,都在拉拢力量加强自己的阵容。特别是大军阀蒋介石,以江浙财阀为靠山,以美帝国主义为后盾,抛出大量金钱,收买冯玉祥的嫡系韩复榘、石友三,使冯玉祥大怒,大战有一触即发之势,一旦战争打起来,这对于我们应当是发展革命力量的好时机,我们可利用这一大好形势,进行革命工作,壮大革命武装,发展我们的力量,开创革命根据地。我这次来,上级安排的主要任务是兵变、起义,拉出一支队伍来,建立我们的根据地,与鄂豫皖、湘鄂西根据地连接起来。本来郝书记是要我在南阳等待,因为时间紧张,我就先到位了,只能隐蔽工作。就这次兵变起义,上级给我们番号是中国工农红军第九军。1930年春天,在闽西各县,相继发展起来多支农民赤卫队,后受命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九军,军长邓毅刚,政委高静山,参谋长郑益,他们当时已发展为五个团,1930年5月,中共中央军委命其改称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二军,将中国工农红军第九军番号调拨给我们使用,兵变起义成功,我们就是新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九军序列,将来下辖三个师——红25师、红26师、红27师。

红25师,以桐柏县农民起义武装为主组建,他们已于当年6月25日夜暴动,在桐柏举义。起义军首先攻击县政府和警察局,占领县城,收缴长、短枪武器100多支,跟着部队进行了整编,初编为红25师第一大队,待进一步扩大,正式组建师指挥机构,第一大队现在150人,将来下设三个中队。举义三天后,一大队在桐柏杨家祠堂同赶来的反动武装作战受挫,现在休养整训中。

红26师,目前占据着襄阳、枣阳、宜城、钟祥4县的边区,主要由鄂北农民起义军组成,1930年5月就已经组建,当时枣阳农民起义军一举攻克蔡阳铺团防局,缴获100多支枪,队伍扩大到170人,这支队伍最先在枣阳高桥铺整编为农民自卫队鄂北总队。5月29日,接到中共中央军委长江办事处指示,在襄阳县陶山庙正式成立红26师,师长张香山,党代表余益庵。红26师征战于襄阳、鄂北,一度攻克唐河县,在唐河县成立苏维埃政权,后又攻克泌阳,他们的苏区板块是“襄、枣、宜、钟”,面积达1700平方公里,人口60余万,现在正在发展壮大中。

红27师,原以邓县农民赤卫队为主建立,该师党的组织领导力量强大,当时已经发展赤卫队员3800人,但是起义前夕被敌人探知,敌人集中力量围剿赤卫队及其领导人,红27师第一次组建遭遇夭折。但是党组织仍在筹建发展中。

我们兵变的这支队伍是主力军。等暴动成功,我们就是中国工农红军第九军军部,是领导机构。我们的地盘,现在讲就是豫鄂边区根据地。冯部兵变具体行动计划是,首先在冯钦哉部兵变成功,由南阳城内的三个教导队作出反应,占领南阳;同时,地方党组织也在各县发动群众,予以配合。这样我们和南阳的教导队合兵一处,割据豫鄂边区根据地的把握应当很大。

大家听得入神,都屏住呼吸。

一声鸡叫,引来一片和鸣。

张焕民看了看表说,时间真快,转眼大半夜了,大家休息吧,后事再续。白玉文点头同意。

白玉文和张焕民同宿。白玉文对张焕民说:焕民,暂时我就以你的表弟相称如何?我总要和大家见面,会有走动,先保全自己,更好地做好事业,你的意见呢?

张焕民说:可以,咱们同籍,正好掩护了我们。

又几天,白玉文和孙永康分别到部队驻地,熟悉部队官兵,又和张焕民的几个排长逐一交换意见,党支部进一步开会交流,有意识有目的地了解把握部队基层生活,官兵思想,为将来的兵变创造有利条件。

在第七军军委特派员孙永康的住处,白玉文和孙永康多次交换过看法,两人共同认为:49旅地下党组织是坚强的、可靠的,党员、干部都很能干,很有理想,劲头很足,这是大好的条件。一天,孙永康来到白玉文的住处,贴近白玉文耳边悄悄地说了这么几句话:因为是特殊时期、特殊环境、特殊成分,我自己觉得不宜轻举妄动,要谨慎慎重,要万无一失,动之则成,不成则缓,盲动是坚决不明智的!

白玉文站起来,在小屋子里踱步,左手托着下巴,右手夹在左腋下,眉头微微皱起。片刻,白玉文停下脚步,凑近孙永康身边说,你说得对,我赞成,我们要的是效果,是成功,我们不能盲从。我想这样,我们搞暴动需要成立一个兵变的领导机构,成立一个兵运暴动前委会来具体负责领导工作。孙永康马上答应:很好,应当有一个前委会,这样更具体,更有针对性,更能保证兵变的成功。

白玉文提议:你就担任这个前委会的书记,领导大家一起把兵变起义的事情搞好,起义成功!

孙永康说:还是你担任的好。

白玉文说:党的事业重于泰山,我们的目的是起义成功,不要推脱,你比我早来,情况也把握得好,有事情我们有党支部,我们还可以商量!

孙永康沉默片刻说:好吧,我们的目标是永远一致的!

临别的时候,白玉文从他的床头底下抽出一本书,是油印本的,递给孙永康,交代说:这是毛泽东同志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是毛泽东同志今年才写出来的,我来的时候领导送给我,我看了,非常好,送你看看。说着,又递给他一张纸,说:这也是毛泽东同志写的两阕词,《清平乐·蒋桂战争》和《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据说这都是毛泽东同志在马背上哼出来的大作,大气魄,看着解气,诱人之极!可惜这是个手抄本,都送你看看吧。

孙永康很高兴。他知道,毛泽东同志的文章和诗作,因为受到时局形势的限制,是不好看到原作的。孙永康默念两词,激动得叫一声:好!接着说:毛泽东同志带领的红军真伟大,字里行间都让我们看到红军的发展壮大,看到根据地处处是春天,看到国家的未来!而后把文章和诗作藏好掖好。这时候的中国,毕竟还是在反动派的统治下,这时候,他们还在一支反动的部队里。白玉文贴近孙永康的耳边轻轻说:明天就在密查队开会吧。

孙永康点点头。

第二天,下午。天阴得很重,不多时便下起小雨。在密查队队部,姚洗心安排着他的队员。他把靠不住的人都分配了任务打发出去,把最可靠的人留下,门口放上岗哨,然后在一间套间里,姚洗心把两张长方形办公桌并在一起,就成了一张方形的大桌子,他把麻将牌摊开,白玉文、孙永康、张焕民、刘煊、姚洗心还有王老汉,围一圈坐下来,完全是打麻将的架势。王老汉和刘煊是钓鱼者。白玉文简单说明会议内容,而后大家讨论,一致同意成立兵变领导机构,名字就叫前方兵变委员会,简称前委会。白玉文提议孙永康任书记。大家一致通过。白玉文事先就考虑过,孙永康以后还要有更重要的职务,队伍一旦拉出,起义成功,擎扛红九军大旗的主要旗手还少不得孙永康,这个问题,郝久亭书记提前就暗示过,白玉文早晚还是要回中共中央军委长江办事处的。白玉文说:为了直接全面把握掌控部队各层人员,以后我们就在孙永康书记的领导下,商讨兵变起义的各种事宜,大家团结一致,起义定当成功!他提议,结合实际职务及具体工作,张焕民任组织委员,王老汉任宣传委员,刘煊任军事委员,姚洗心任交通委员。大家一致通过。白玉文要孙永康讲话。孙永康说:今天成立了兵变前委会,很好。以后关于兵运的事情大家要多关心,多提意见,多碰头,多讨论,多开会,有情况多交流,在前委会的领导指挥下,使我们的兵运工作做得更好,直至胜利。孙永康最后强调,以后关于兵运的事情,一定要经过前委会定夺。孙永康看看白玉文。白玉文点头说:很好,完全同意孙书记的提议和看法,只要我们大家团结一致,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们的目的就一定能达到。

王老汉欠欠身子,压低声音说:有一个消息,好像最近部队还要调防。

白玉文问:知道哪里吗?

王老汉回答:现在不知道,刚听说的,要保密。

孙永康说:现在是要保密。既然是听说,大家先不声张,继续摸底打听,弄清楚再说。

白玉文说:我们现在还是要发展队伍,建设队伍,官兵跟我们的人是多多益善,但是我们更重要的是谨慎小心,这不是胆小怕事,主要是我们要确保不出事,顺利安全,一举成功,这才是最重要的。

外面,小雨淅沥。

会议结束。白玉文说:大家两两出去,不要一起出门……

10来天后,调防的命令真的下来了,新的驻地是舞阳县北边50里一个叫下澧河店的地方。

旅部命令姚洗心带密查队一个小队去下澧河店打前站,摸清情况,联系地方,号房子,排住处。白玉文、孙永康决定随姚洗心他们一起去下澧河店。

澧河,发源于伏牛山东麓,流经鲁山县、方城县、叶县,继续东流进入舞阳县,再进入豫东淮河流域。澧河进入舞阳县境,第一个村就叫上澧河店,再向偏东北方走40来里地,是下澧河店,河流流经了几百里地,到这里冲刷出宽百十米、水深两米以上的河道,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下澧河店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庄,400来口人,它的优越之处是在村子的南头澧河上,村里前人架了一座小石桥,石桥上走大马车绰绰有余。这就成了一个小埠口,南边50里是舞阳县城,北边80里是许昌城,这样南来北往的商客就比较多。下澧河店在河的北岸,上来河岸,翻过河堤就是一座奶奶庙,30多间房屋,香火很旺,都是穷人富人祷告祈福的地方。奶奶庙坐东朝西,门前就是一条南北大道,南通舞阳,北达许昌,交通很方便。从军事上说,澧河南北有重镇,交通又方便,更重要的是,澧河自西向东,上下几十公里都没有桥梁,东至漯河,西至叶县,所以在当地也算是一个军事要地了。而且蒋、冯大战已起,不知何时蒋还要用杨部、冯部。再者,如有大战,只要一个连守住大桥一头,真可以抵挡千军万马。安个棋子儿,以逸待劳,欲用即遣,挥手一令。

姚洗心和白玉文、孙永康交换意见,把旅司令部安排在奶奶庙,感觉很合适,不知当否?白玉文和孙永康交换一下眼色说:当然恰当,只是会遭到老百姓的反对。姚洗心:为什么?孙永康说:那是一个老百姓许愿祷告的地方啊!这些庙宇对于乡下人也算是一个精神寄托吧。

姚洗心沉吟片刻说:那先给旅长汇报汇报再说吧。

冯钦哉同意把旅部设在奶奶庙。一言九鼎,旅长一句话,旅部就设在奶奶庙。姚洗心事先发了通告,张贴了布告,而后就安排人打扫奶奶庙,把什么爷呀奶呀,什么神胎呀,统统搬出运走,奶奶庙就成了旅司令部。不过还真是应了白玉文说的,打扫奶奶庙的时候有不少人反对,在门口求情磕头作揖,旅部已经安排停当驻扎多天了,还有好几拨人来此告状说理,但是看看哨兵威严,警卫驱赶,老乡也不敢多说,觉着说也没有什么用处,就不再多费口舌悻悻离去。

冯钦哉很喜欢这个新的司令部。休闲的时候他会蹲在河边揣摩南来北往的客商,也会顺着澧河往上游走走,往下游转转。冯钦哉的业余爱好是书法,但是进步不大,经常主动给别人题联遭拒,不以为辱,长练不惰,也算一个长处。第二个爱好是总想揣摩点商机,可是总没运气。一年前,冯在山东莒县奉蒋令剿匪,很快消灭了以刘黑七为首的数股土匪,算是有功之举。一年后随杨调防南阳,离鲁赴宛时,运了几火车皮食盐,结果被山东盐务局查知,报与财政部长孔祥熙。孔大怒,吼叫:这还了得,目无法纪!使用蒋中正名义给杨虎城发来一封措辞严厉的电报,大加申斥:偷漏国税,扰乱财政秩序,着即查办。这使杨陷入极度恐慌与矛盾中,认为:附蒋伊始,不敢敷衍了事,也不能使手下猛将受损,一时间搓手叹气,心生矛盾,左右为难。后几经辗转才找到邵力子说情。蒋为拉拢杨部出力攻击冯玉祥,便以“恩”施之,对杨说:以后再不要这样做了。一件大事才得以解决。冯钦哉认为,打仗嘛,没有钱打什么仗?军人嘛,那就是打仗加捞金。他不管军长什么考虑,找人拉关系也行啊,拿金条换人情无非是吃点小亏,赔点小钱,还是占的大便宜,什么时候能屈伸自如就是好事,手里有兵心里不怯,手里有钱胆大气壮。冯钦哉就是这种心态。他蹲在下澧河店桥头观察琢磨,选一个什么项目好呢?多天的观察和思考使他很泄气,石桥上来往的都是一些小商小贩,他明白了在相对偏僻的地方,商战是不好打的。

一天下午,白玉文转到石桥边,看到一群士兵围着一个老农在吵吵嚷嚷,他走近听听,是一个士兵在和老农争执价钱。老农用小车推了一车杏子,要去临颍县卖杏,这个士兵要买5斤,说是他母亲病重了,捎信说很想吃点杏子,要儿子买点杏捎回去。这士兵嫌杏子贵,讨价还价。老农解释说,为了给老婆照顾月子,他是帮亲戚家卖的,5斤你还搞价钱,我也不想卖。俩人就争了起来,几个士兵帮忙,又吆喝又劝导,吵吵不停。

大家看看白玉文很认真的样子,一时不知道白玉文的身份,都不吭声了。

白玉文问这个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士兵很礼貌:我叫刘有孝。

白玉文:你是哪里人?你怎么往家里送?

刘有孝说:我是河南襄城的,离这里几十里路。家里有个亲戚在北边孟寨村,离咱这里有两里地,要他捎回去。我娘身体很不好,现在病得很重,就是想吃杏。刘有孝说着掉下泪来。

白玉文转过身子,问老农:你推了多少杏?

老农说80斤。

白玉文又问:你说你老婆生孩子?

老农回答:是的,老婆生孩子,身体弱,我给亲戚说帮忙卖卖,换点钱给老婆补补身子。

白玉文说:这杏我全买了,你给我推到村西头,一会让人领你去,卸杏付钱。

说是老农,估计也就40多岁,不过就是看着胡子拉碴。白玉文让刘有孝领着老农,交代说:你去找姚队长,把杏子卸到密查队院子里,我一会儿就到。

白玉文回到密查队队部,刘有孝正在给姚洗心交代。白玉文给老农付了钱,问一声:你姓什么?

老农怯怯地说:我叫张栓柱。

白玉文交代:张栓柱,给你亲戚打个招呼不用麻烦了,说部队把杏子买走了。然后又对刘有孝说:你说你是16连的,给你5斤杏子,你给你娘送回去,我替你给16连连长请个假。但是有一条,你明天晚上必须归队。

刘有孝扑通给白玉文跪下,失声哭起来。

白玉文赶紧扶起刘有孝,轻声劝导:不能哭,不能哭,这成什么体统?

刘有孝控制住情绪,站起身来,立正敬礼说:你是好人,你放心,我明天晚上一定归队!

白玉文说:好,去吧。

只剩白玉文和姚洗心两人。白玉文给姚洗心说:你帮忙给16连连长说刘有孝的事情吧,把杏子全给你,贿赂贿赂!姚洗心笑笑:好啊,特派员肯花钱,密查队战友帮光了!白玉文说:给几个排长送去,分给士兵们吧,算我请客。姚洗心安排人分成几袋,交代给排长们送过去。回头,姚洗心给白玉文倒上一杯水,轻声说:我正要找你呐,旅里通知说,军密查处处长张依中后天要到我们这里暗访,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白玉文喝着茶水,沉思了一会儿,问:最近党组织不是没有其他大的动作吗?

姚洗心说:我们现在是按部就班,活动都比较谨慎,但是也有心急的表现。我听张焕民书记透漏,最近有几个积极分子,我们准备发展他们入党,计划搞一个集体入党宣誓仪式。焕民是书记,他比较了解这个事情。

白玉文建议:给孙书记说说,今天晚上我们开个会吧,大家碰个头,讨论讨论。姚洗心答应,说:那就还在张焕民住处吧,我通知他。

(未完待续)

(插图设计陈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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