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落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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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0年8月11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回 家 看 墙

 

□ 聂世超

7月初,永城老家一个堂叔打来电话说,家里老屋的墙头快塌了,为了消除安全隐患,村里已经派人把墙头推倒了。我们弟兄几个闻听此讯,在感谢村里的同时,不免有些不舍和惋惜。

我老家的一个院子,有7间堂屋两间东屋。20多年前,父母亲从老家移居到了平顶山,草屋没人住就坏得快,屋顶开始漏雨,接着没了屋顶,再接着墙头只剩下一两米高。可这20多年来,每隔二三年我们弟兄几个就要回老家看看,摸摸墙头,扶扶院子里的小树,闻闻老家的气息,“回家看墙”已成为我们纾解乡愁的标配。

在别人眼里,那只是一截截残垣断壁、一堆堆乱石泥土,可在我们弟兄眼里,那墙有血有肉有灵魂,浸透着一家人的血汗,镌刻着一家人的红色印记、生活印记、邻里印记和我们的成长印记。

听父亲生前讲,1948年淮海战役前夕,他参加了革命,担任乡财粮委员,积极组织民工战后支前,筹措军粮,当时他就把自己家的一间房子腾出来当作军粮库,一麻袋一麻袋的小米高粱沿着东屋的北山墙垒到房梁,自己家再缺粮也不动用一粒。1954年,村里要办扫盲夜校,家里又腾出两间堂屋,在墙上挂上小黑板,点上汽油灯,十几个农民学起了文化,“一二三,打井班,四五六,兑砖头,七八九,齐动手”,朗朗的读书声越过院墙,飘向田野。1961年,生产队没有种子粮仓库,队长找到父母亲说想把种子粮仓库放到我们家,父母亲爽快地答应,一连两三年,种子粮都放到我们家,小麦、高粱、谷子、大豆,都用大囤装满,沿墙排放,用高粱秸织成箔和住室隔开,一家人小心谨慎,免费保管,保证颗粒在仓。

1963年,父母亲决定在院子的东边盖3间新房。从开工到建成的几个月,父亲购买石头、木料、门窗等一应材料。石头要从10公里远的芒山去拉,木料要到集市上去买,过门石要到亲戚家去要。母亲辛苦更甚。夯地基、挑墙、上梁、缮麦草时邻居们都来帮忙,工钱分文不要,但要管饭。那时管饭谈何容易,就说蒸馒头吧,先要簸麦、淘麦、晒麦,然后推磨磨面,母亲是小脚,推起磨来格外沉重。推一歇,要把粉碎的麦粒过箩。如果有人帮忙还好,要是母亲一人推,30斤小麦要磨半天。还要发面蒸馍,炒菜烧汤,一天下来累得手抬不起来,脚迈不开步。盖房子的好几个月里,管饭至少20多天。房子盖好了,母亲也累倒了。1968年,父母亲要翻盖院子西边的两间堂屋。当时,我和大哥所在的永城高中还没有复课,我们有时间帮家里干活,就承担了挑墙拉土的活。土要用架子车从600米远的村外拉来。装土时两个人都装,拉车时一个驾辕,一个拉梢,一般是大哥驾辕我拉梢。800多斤重的土,遇到上坡,弓腰屈腿,步步艰难。挑墙要分层,一层约半米多高。拉够一层的土,就请人来和泥挑墙。挑墙是个技术活,我们干不了,就挑水浇水。一层墙挑好,要等干透了,再挑上一层,就这样一层层挑上去,一直挑到屋山墙才算好。两间新屋的土,全是我们一锹锹、一车车拉来的,那是我们第一次为家里干这样的重活大活。两次盖了5间新房后,小院面貌一新。当院一枣树,门旁有榆树,西墙鸡冠花,南墙小刀红。

忘不了这个小院的欢声笑语,忘不了一家人的岁月静好。花木繁茂,明月半墙,鸡犬相闻,树影斑驳。忘不了东堂屋里,父母亲的床靠东墙,我睡在靠北墙。奶奶住在中间堂屋,一到冬天就靠西墙打地铺。大哥住在最西边堂屋,床靠北墙。院子里进门靠院墙是鸡窝,南院墙下面养猪羊。东堂屋中堂挂的是毛主席像,两边是父亲和我们弟兄几个的奖状。1965年,我15岁,村里有个疯子跑到家里又砸又打,弄得鸡犬不宁。最后竟跳到当门的桌子上,把挂在墙上的毛主席像撕掉,我怒火中烧,抡起一个榆木棍一下子把他从桌子上打下来。我在西山墙上还掏过鸟窝,还和小伙伴玩过叫“喝嗦”的游戏,手摸着墙,大喝一声“嗦……”憋住气,谁跑得远算谁赢。

墙,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一次。大概1962年,家里的东堂屋还没盖,院墙低矮,家里喂的几只鸡飞过院墙,跑到邻居家房子上撒野,把人家房子上的麦草刨了几个坑,邻居脾气火爆,抡起一根扁担把鸡打死了一只。他不能确定鸡是我们家的,就掂着死鸡来到我们家,问是不是我们家的,母亲一看就明白了咋回事,母亲没有责备邻居,就说:“算啦,算啦,打死了鸡,咱一块吃肉!”中午,母亲把鸡炖好,挑了两只鸡腿送到了邻居家。邻居对母亲说:“打死了你家的鸡,你还给我送鸡腿,你叫我咋说!”以后好长一段时间,他逢人就说母亲为人好。

20多年来,我们兄弟几个每次回家看乡亲,必有一个保留项目,就是看墙。下徐州,过商丘,到永城必拐到聂四楼。有时兄弟几个一起,有时单个。看到了墙,就想起了过去,幸福感便猛升。有一次,三弟外出路过永城,当时天已黑,第二天一早还要出发,无奈只好驱车20多公里,打着手电筒把南墙、北墙、东墙、西墙加院墙看一遍,才安心回去睡觉。这些墙头成了我们安放乡愁的地方,我们敬仰它,膜拜它。

墙,真的推倒了吗?一个月来,莫名的心酸,惆怅,挥之不去。墙都没有了,乡愁将安放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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