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

几个月前，飞机即将降落在德黑兰国际机场之际，同团的女伴们纷纷取出各色头巾，让人意识到迎接我们的是一个陌生的伊斯兰世界。此行我们是参加第32届德黑兰国际书展，今年中国是主宾国。

出了机场，汹涌的车流呼啸而来，风驰电掣。我们不由一边惊叹，一边以国内多年前过马路的灵巧迅疾而过，不然估计等到天黑，也不会有哪辆车避让。伊朗的汽油便宜到不可思议的白菜价，以致汽车、摩托车在大街上浩浩荡荡，中国产的奇瑞车是其中的主力军。远处，绵延的雪山似与白云镶接，从任何地方几乎都可眺望到四季白雪皑皑的厄尔布尔士山脉，给这座城市平添了几分神奇。

参加过多次国际书展，在清真寺举办的书展还是第一次。进入德黑兰会展中心霍梅尼大清真寺，立即感受到德黑兰书展的壮观，有3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000多家参展商，波斯文、阿拉伯文的书籍居多。伊朗人民对阅读的热情超乎想象，整个书展持续11天。600平方米的中国主宾国展区成为一个亮点，以“阅读中国”为主题，红色为底、汉字为主形象的“中国印”，醒目大气。文化互动区的手工雕版藏书票、杨柳青年画、葫芦烙画展演，吸引了好奇的伊朗读者驻足体验。他们对中国书籍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最为吃香的是汉语教材。他们有的捧着书，为的是听我们朗读几句汉语；有的围着我们打听，怎样才能去中国。最令人惊叹的是伊朗人拍合影的热情。我们开始还不适应，后来主动配合，摆出各种造型，双方其乐融融。大概在伊朗读者眼里，我们也是书展里的风景线。

每次参加国际书展，我都会抽空探访当地的大学。德黑兰大学是伊朗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高等学府，听说前些年曾发生威胁核物理学家的恐怖事件，因此没人介绍无法入内。看来这次要抱憾而归了。巧的是归国前两天，展位上来了位年轻的当地男子，在《宋画全集》前流连，交谈后得知他是德黑兰大学孔子学院的学生，名叫阿里。德黑兰大学是伊朗最早成立孔子学院的，这次活跃在现场的志愿者都来自该学院。阿里一脸浓密的络腮胡，深邃的黑眼睛闪烁着友善。我试探问他可否带我们去他的学校看看，阿里一口答应。我们相约第二天在校门口见。

第二天，我们拿着阿里写的地址打车，出乎意料地顺利。出租车驾驶员听说我们来自中国，露出羡慕的眼神。虽然他的英语有些生硬，我们依然明白了他对中国的向往。他说这里的年轻人受教育程度不低，但工作难找，收入低难以维持生活，而中国的发展前景那么吸引人。

到达校门口时，阿里和女友南希已在等我们。从这个门进去便是外国语学院，孔子学院也在其中。阿里原想邀请我们听课，认识一下他们的老师，但我们还得赶回书展，于是在他俩的带领下，匆匆浏览一下校园。教学楼的建筑大都比较简朴，设施也显得陈旧。

阿里又带我们乘坐免费校际短驳车，体验了一回男女有别的巴士。来到中心校区，只见宣礼塔高耸，这是座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校园清真寺，由于女士不能入内，我们只能在休息区匆匆一瞥。最后我们慕名来到人文学院，向高高矗立的哈菲兹雕像致敬。这位十四世纪伟大的波斯诗人盘腿而坐，手持书卷，似乎诗句正在流淌而出，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

在造型简洁的德黑兰大学大门口，我们合影道别。好客的阿里邀请我们下次去他的家乡做客，并说他和南希都希望毕业后来中国留学。

赶回书展，展柜上书又空了不少。这天是周末，到处都穿梭着孩子们的身影。活泼的伊朗孩子主动与我们攀谈，一点没有陌生感。一个十岁左右戴着橘色头巾的漂亮女孩，捧着图画书爱不释手，我便赠送了她两本。她喜出望外，但随即就归还一本，意思是有一本就够了。我告诉她，两本都可以留下。她踌躇了一会儿，忽闪着黑亮的眼睛，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递给我。原来是一枚铜丝绕成的戒指，或许是学校手工课的作业吧。看着她清澈的眼神中满是期盼，我把戒指套在了手指上，她笑得更灿烂了。拍完合影，小姑娘又搂着我在我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我把这枚不起眼的戒指放进旅行箱，带回了中国。亲爱的伊朗小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知道你一定会有长长的美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