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白

参加一场夜大同学聚餐。邀者说，毕业三十多年，再不见，怕认不出来了。

那天来了十五六位同学。有两位善于聊天，显得比较活跃。一位是当年的小周，入学时二十出头，现在该称老周了，由他做东；一位是老罗，当年就是同学中的“长辈”，现在已年过七旬，满头白发，却精神饱满。

两位都在经营企业。老罗办的是生产日化产品的工厂，当下，正处于扩张期，又投资6000万元筹建新厂。小周在当了几年律师后，跨入了生物医药行业，企业的产品关乎治病救人，手中已有几项技术专利。

在我的记忆里，当年的小周，身矮个瘦，不多言语，很少缺课。上课时，总是坐在前排。和他不多的交流，都是有关学业。老罗惯于坐在后排，除了毕业同学会上的你来我往，几乎没怎么聊过天。

餐桌上，小周劝菜敬酒，妙语连珠。老罗则沉稳平和，调侃戏谑。几十年的历练，造就了两个不同风格的成功人士。

在与两人分别单独交流的时候，我问了他们同一个问题：你现在成就了事业，几十年里，感受最深的是什么？或者，能让你成功的原因在哪里？

小周说：我做律师的几年里，处理过多起企业家罪案，在我看来，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自以为聪明，耍弄别人，没有诚信。所以，我做企业后，就深深记住，要以诚为本。他说这些时，我脑海里跳出上学时的小周，就是一个诚恳的形象。现在，理性与本性，融于一体。

老罗说得言简意赅：我总觉得，就是少想点自己的利益，多想点合作者的利益，他们的利益保证了，你的利益就在其中了。他一面说，一面呈沉思状，似乎这样的箴语，有着体验的深刻，或者，也来自教训。

没有想到，小周和老罗都没有言及关于创业需要的勇气、坚韧，关于市场的洞察和企业的把控。几十年风霜雪雨，几十年跌倒爬起，创业的艰辛和困苦，都写在他们的皱纹和白发里，成为无数刻骨铭心的记忆。跌宕前行的深切归纳，却只有淡淡的几个字：诚与利他。

岁月起伏，大道至简。这至简的箴言，总要在历经磨炼后，才能获得。

听到太多创业者的埋怨，市场复杂、竞争激烈、技术难度高、员工管理杂，最后，只是为自己找到一个失败的理由，用以自慰。小周、老罗言说的潜台词是，在他们那里，这些都退而为其次了，他们克服的最大困难，是超越自己，挣脱自我。

我为两位同学的成功由衷地感到高兴。他们有了自己的事业，更获得了一张行走岁月的通行证。通行证上写的是“诚”与“利他”。这张通行证，还可以传代。

“诚”与“利他”，在白纸上随处可见。有时见了，视如飘浮的陈词滥调。小周与老罗口中的这三个字，是摸爬滚打的艰辛乃至痛苦中的实践认知，又有着同学语汇的非“装饰性”，便显得真切、实诚。于是，分别的时候，我对他们说，以后，我要上门，挖挖你们这些话背后隐藏着的故事。

他们不置可否，笑容里反映出的是：老同学有点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