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闲情逸趣
3上一版  下一版4
 
京都的静
罚我歌唱吧
查找原因
夏之清凉
外婆教我第一课
闲言
邋遢引力
不 羁
笑口常开
版面导航     
平顶山新闻网    平顶山日报   平顶山晚报
新闻搜索: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9年8月1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外婆教我第一课

 

◆杨占厂

我记事后的启蒙老师是我的外婆。我们没有课本,教材就是外面的庄稼与草木。

夏天的时候,刚学会走路的我常常牵着外婆的衣襟走向田野,走向庄稼地。路上,狗尾巴草的露珠打湿了我们的土布鞋,一粒粒苍耳粘上我们的粗衣衫。我和外婆都不烦不恼,反而觉得有趣。一路上,牛筋草、灰灰菜、蛇床子这些从外婆嘴里念出来的、名字散发着土气的植物,在无边地生长着,一直铺陈到看不见的远方。路的两边都是树,外婆同样一一告知它们的名字,其中以洋槐和泡桐居多。洋槐的树干粗糙,布满瘢痕疙瘩,像乡下的中年壮汉。泡桐的树干光滑细嫩,用指甲轻轻一划就有汁液渗出,如美人泪。它们挺拔,错落有致,像卫兵夹道欢迎我们。不过,比起卫兵,它们不够严肃。它们会在风中沙沙地窃窃私语,谈到兴起时还握手相庆。除了路边,房屋的周围也都是树。这么说吧,农村里,除了房子、路、河塘、人,其他地方都属于植物。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植物就是庄稼了。稼这个字直白明了,反映了我们祖先最朴素的构字初衷。它由一个“禾”和一个“家”组成。有了禾才能撑起一个家。反过来,没有一个家是可以没有禾的。

外婆用她皲裂粗糙的手指沿途点数着,告诉我每一种庄稼的名字、花与果的形状颜色以及它们的不同用途。尽管我基本上都听不懂,但我知道它们的共同点:养活了人们。这个人们要做广义的解释,包括了眼前的我和外婆一家,也包括了这个村、这个乡、这个县乃至这个国家的所有人,还包括了我们从远古走来的祖祖辈辈。这一初始印象让我后来在读到那些美好的田园诗歌时都会想起:原来,孔子、陶渊明、孟浩然、王维,他们站到田野上抒发诗情时,看到的植物,应该和我年幼时见识的都是一样的吧。只不过,那时候的草木有着古典美感的名字,譬如蒹葭、芣苡、彼岸花、曼陀罗;那时候的庄稼有着简洁爽快的名字,譬如稻、黍、稷、麦、菽、粟……

所以,外婆跟我说,草木跟人一样,也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在大地上还没有人的时候,就已有了草木,是草木养了人。后来我知道,草木并没有选择非要养人,它也养着鸟兽。在养活人类之前很多很多年,它们中间一种叫作蕨的成员,就养活了迄今以来体形最大的爬行动物:恐龙。而人呢,或者说所有的动物,哪怕是最凶猛的野兽,却必须选择草木来养活自己。食物链的最低端,一定是归属于某种草木。

这么想来,草木是多么了不起,它们才是大地真正的主宰者。它们掌握着生存的密码,掌握着人类所有的秘密。

既然如此,人就得感恩草木,善待草木,更不要肆无忌惮地和草木争斗。在绵延的草木面前,人得低下头,谦卑,敬畏。你好好对它们,它们就加倍地对你好。就像那庄稼地里,你花出的每一分力气,甩下的每一粒汗珠,它们都会牢牢记在心里,等到秋收时以果实的大小多少算一个明白账。

外婆还让我向草木学习。可要学习的草木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每一种都有它们的优点。外婆只好大而化之,甚至有时候自相矛盾。她说,要学稻穗,越成熟越弯腰;要学大树,不断向上,这样才有更多的阳光雨露;要学小草,贴紧地面。大风刮倒的,永远是大树,而不是小草……

那到底应该学大树还是学小草?我问。外婆扑哧一笑。

 
3上一篇  下一篇4  
 
   
   
   


豫ICP备09014970号 豫平公网安41040002020010

地址:平顶山市建设路西段268号    邮政编码:467002    E-mail:wz@pdsxww.com
联系电话:0375-4973575 传真:0375-4973608
所有内容为平顶山日报社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镜像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