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喜斌
有时,我会去翻腾书房里那个旧柜子。这柜子跟我几十年了,几次搬家都没舍得扔它,因为这柜子里藏着我难以抹去的记忆。
记忆是一个人的历史,是一个人的影子。它能把人凝聚得很精练,也能把人放大到无限。它是人生中小小的片断,也是生命中无涯的原野。
柜子的相册里有一张照片,是1979年我和妻子在市区湛河桥头的合影,三英寸大小,黑白形影。那时我俩正谈恋爱,我探亲结束返回单位,她送我到洛阳,又恋恋不舍不忍离去,就随我一起到平顶山办事。我们就站在湛河桥上看楼看山,看清清的湛河水。我说:“将来咱家能安到这里就好了。”她满眼的渴望,就像河水里粼粼的清波,一闪一闪。后来,我写了篇小散文《平顶山之恋》,竟然发表了,还配有我俩那张合影。每次看到这张照片,我心里就充满了甜蜜,也充满了对往日的怀念。
这相册的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一个故事。有一张是我和好友在老家洛河桥头的照片,背景是滔滔的洛河水和青翠的锦屏山。那时我们21岁,风华正茂,脸都仰得高高的,极目远方,有些目空一切之嫌。我俩同在一个学校当过民办教师,记得他为了练普通话,练到嗓子沙哑。而如今,他得了脑梗,只能坐在轮椅上了。一个人的一生,有美好的时光,也会有痛苦悲惨的时候。一张照片让我联想很多,也让我感慨很多。
柜子里有两只皮老虎,手一按就会哇哇叫,是我儿时的爱物。那皮老虎做工非常考究,造型逼真,皮毛斑斓,尤其是那老虎头,栩栩如生。我捧着它,就像回到了欢蹦乱跳的童年。虽然,那皮老虎已有些破旧,甚至褪了颜色,但我记忆里的童年透亮透亮。只是拿着当下和童年相比,纯真和清亮却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心底顿生一丝无法言说的感伤……
还有一个塑料皮小本子,上有《中国煤炭报》几个烫金字,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中国煤炭报》副刊笔会的纪念品。很长时间我把它装在口袋里,无论走到哪里,有点灵感了,就在上面写几行字,居然有不少还上了报刊,甚至得了奖。我一页页翻着,那些昔日的时间在里面流淌,那些昔日的激情在里面燃烧,那些昔日的灵感在里面飞翔……让我回首,让我沉思,让我重温了很多好时光。
在一个盒子里,有一把银制的长命锁,色泽已经斑驳,是我儿时的饰物。母亲说我小时候一戴上它,就会手舞足蹈,弄得银铃铛哗啦啦直响。母亲给我的时候,已经是重病缠身了。母亲在箱子里翻腾半天找到了它,拿在手里看了很久,那双干瘦的手一次次抚摸它,就像在抚摸她的青春时光,就像在抚摸我的小脸儿。递给我的时候,母亲满眼慈祥,说:“你收好它,这是妈给你的一点念想。”我专门买了一个漂亮的盒子珍藏它,那是母爱的见证。如今母亲走了,我握着它,就像握住了母亲的手,就像看到了母亲怀抱里那个牙牙学语的孩童,就像看到了我来时的路,满满的回忆和感动。
柜子里还有许多我小时候的东西,弹珠、香草袋、旧书包、小人书、铅笔头……看似平常,却镌刻着我童年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