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粉英

一同事跟我抱怨，说她孩子今年要参加高考，久居乡下的婆婆，主动请缨来帮孙子做饭。我说，你婆婆勇敢，积极性不输于杜甫笔下毅然从军的老妪。同事却说，我坚决拒绝她的添乱：为了孩子能有一个安静的备考环境，高考期间家里只留我和他爸陪同，一个负责烧饭一个负责接送，谢绝一切登门造访之客，六亲不认。

我们学校每年设高考考点，需要调休，高考前一个周日正常上课。那一天，学校里热闹极了，因为突然多出了许多小孩子。不少老师都是拖家带口来上班，全家挨到天黑才回家。他们说，这几天家里可待不得，左邻右舍但凡有考生，家长必定提前挨家挨户敲门打招呼，请小孩子保持安静，准大学生要以最佳状态冲刺高考独木桥。因此那些狗都嫌的小孩子，高考期间只能由家长带着外出避难。

十几年前，我住在一小区，遇到一名退休女邻居。此人擅长传播民间八卦，就是如今在朋友圈经常看到的那种，然后每天到楼下空地举行一次研讨会。高考之前，研讨会总是主题鲜明，内容接地气。一天，她说，你们发现没有，高考前安踏专卖店生意特别好，特步专卖店就门可罗雀了。知道为什么吗？安踏标志是一个“√”，特步标志是个“×”。又一天，她说，小区附近菜市场上有一个卖菜的，不知从哪里搞来一篮子灰灰条，老得牛都啃不动，他弄个纸牌子往菜摊上一戳：“灰灰条，条条会，助力高考！”居然卖得跟灵芝仙草似的。

我们正被裹挟着进入了一个全民高考时代。家长心疼孩子，辛苦十几年就为了高考这一场恶战，都想上去助一臂之力，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我总觉得家长未免用力过猛。也许，以一份平常心待之，顺其自然，效果反而会更好。

几年前，我住在近郊村庄。同村里有一男孩，每天早晚骑自行车十几公里上学，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一顿，高考那几天照旧。听说，他的父母在新疆阿克苏打工，每年要到十月份才有空回家，对孩子高考，也就只能远远祝福。高考期间，孩子的奶奶在家裹了几个粽子，算是对孙子的倾情赞助。直到八月份，奶奶一家家发喜糖，村里人才知道她孙子考上了大学。我们问她孙子考了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奶奶淡淡地说，好像是什么海大学，学个倒头瓦匠木匠，估计将来有碗饭吃了。那奶奶没什么文化。我再细细打听，才知道孩子考的是河海大学，学的是土木工程。那是著名高校，专业也是那几年最红火的。我们小城里，百里挑一的孩子才能考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