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长

晨星依稀可见，太阳尚未升起，马路上已漾起动听的旋律，各种清扫车辆正压着步子，有节奏地徜徉在宽阔的马路上。雾炮车向着天空喷洒着七色彩虹，在水雾的浸润下，路旁的树木、花草都欣欣然张开了眼，叶子显得格外嫩绿。紧随其后的有洗扫车、清运车、洒水车……它们在细心地为道路美容。太阳刚露脸，整个城市已焕然一新。

这就是鹰城环卫工人现在的劳动场景，清扫全部实现了自动化。然而20年前，城市的清扫工们又是怎样的工作场景呢？凌晨刚过，路灯次第熄灭，城市睡梦正酣。一群戴着斗笠帽、绷着大口罩、拉着垃圾车的清扫工，陆陆续续走向街头，趁着依稀朦胧的夜色，“沙……沙……”，用长扫把一点一点地开始了清扫。

相比于偌大的城市，清扫工就像踟蹰前行的蜗牛，在寒气逼人的凌晨，吃力地将一地的落叶归于一处，装进车里。扫几步，装一下车；再扫几步，再装一下车。为防止落叶被风从车上吹走，还要用木板压住。

38岁的小王是湛河区环卫局的员工，刚上班那阵儿还是十八九岁的姑娘。上班第一天，仓管员给她发劳动工具时特意叮嘱：“小王啊，扫帚要爱惜着用，用不够一星期，可不允许领新的。”

看着用新竹编成的扫帚，做工精细，枝条稠密，小王心里直嘀咕：“这么结实的扫帚，少说也能用上一个月吧！”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仓管员的叮嘱自有道理。小王分包的是市郊的一段道路，有些路面还裸露着黄土，更有居民直接把生活垃圾倒在路边。得忙活大半夜，累得腰酸背痛，才能清扫完毕。战果是四大车约8立方米的垃圾，代价是新扫帚的竹丝至少磨损了5厘米。上班才6天，新扫帚已经彻底报废。

面对繁重的工作，刚走出学校的小王感到前程一片迷茫，就找妈妈诉苦，妈妈忍住心疼，耐心地开导：“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工作都是人干出来的。很多事情，一开始很难办，办着办着就容易了。很多工作，一开始很难干，干着干着就轻松了。清扫工作现在是脏了点、累了点，但是我们这是凭自己的劳动吃饭，踏实、省心。”

“有些工作看似很体面很安逸，但是整日无所事事，人活得空虚无聊，它就不是好工作。有些工作看似条件差了点，但你能干得开开心心、过得踏踏实实，它就是好工作。妈妈相信，你只要一直努力，前程就会越来越光明，生活就会越来越充实。”

小王当时对妈妈的话不是太懂，但从此改变了对工作的看法。开心得干，不开心也得干，那为什么不心情坦然地干工作，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呢？

打那以后，她再没有了抱怨，每天在人流熙攘的大街上，一身轻松地舞动着扫把，安然接受行人善意感激的微笑，笑脸相迎着每一个日出日落。在之后的岁月里，因表现突出，小王几乎每年都得到表彰嘉奖，还收获了爱情，有了幸福的家庭，工作、生活似乎都随着自己心态的好转而变得顺风顺水。

时间拉着大家的手偷偷向前奔跑，不经意间，小王发现周围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城市主干道和背街小巷全部变成了柏油路，她负责的那段路也摇身成了宽敞靓丽的景观大道。得益于文明的教化，市民养成了自觉将垃圾入箱的习惯，很多市民还加入志愿者队伍，走上街头美化环境。环卫工人作为城市美容师、人居环境整治的急先锋，成了人们学习的对象，很多市民都为能够穿上红马甲，志愿从事卫生城市创建工作而自豪。更有一些爱心人士，在市区开办粥棚、设立茶水点，免费为环卫工人提供早餐、供应茶水。

20年悄然而过，环卫工人的工作条件也在不断改善，小王拉的垃圾车先是换成了脚蹬三轮，再是换成了电动三轮，然后又换成了电动清扫车，曾作为城市主要清扫工具的大扫帚也悄然退出了历史舞台。

三年前，小王被调至新的工作岗位——在数字化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通过遍布全区的监控系统，吹毛求疵般地寻找卫生不太整洁的路面，然后通过呼叫系统，通知片区负责人尽快清扫。

作为一路走来的环卫工，看着花团锦簇、洁净如洗的城市，小王时常在想，从披星戴月、栉风沐雨到数控清扫、驾驭自如；从垃圾随处扔到志愿者携手共创卫，这些年，究竟是一日千里往前发展的时代成就了可敬可爱的环卫人，还是环卫人的坚韧不拔推动了时代前行的脚步？抑或是新时代的文明新风唤醒了更多人内心的至善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