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

交响乐通常有四个乐章。舒伯特的第八交响乐（D.759）只有两个乐章，所以后人称之为“未完成交响乐”。音乐还在展开，悬念还没有找到最终解答，在最吸引你的地方戛然而止。作曲家舒伯特，何以任性如此？

奥地利作曲家弗朗茨·舒伯特，一生作品数以千计。如今看，《鳟鱼五重奏》、《第九交响乐》、《冬之旅》等各种题材的作品，都不失为古典乐中的珍品。可在舒伯特有生之年，他创作的九部交响乐，一部也没机会公演；十八部歌剧，也是一部也没能够排练上演。真正是“笔底明珠无处卖”。他去世前一年，朋友们帮舒伯特开了人生唯一的一次音乐会，却撞上帕格尼尼到访维也纳。舒伯特的光彩，顿时被掩盖。

当时在维也纳，人们谈及舒伯特，会称他“那位长得像喝醉了酒的马车夫的音乐家”。这样的刻薄与蔑视，足以让作曲家心中留下隐痛。舒伯特太穷了，少时缺纸笔，长大后连一架属于自己的钢琴都没有。穷困潦倒的舒伯特，太需要贵人提携，可他生命中的贵人——舒曼，在他去世后11年才到来。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这样的失落舒伯特肯定有过，但不足以左右他的创作，打消他作曲的热情。既然创作的并非热卖品，就无功利可言，也自然少了束缚和羁绊，多了灵气和个性。

因而，舒伯特也没必要将自己的每个作品，都写到符合世俗的要求。比如，将一首交响乐写上两个乐章，搁笔不写了。即兴而起，尽性而止。

这部舒伯特25岁创作的“未完成”交响乐，第一乐章是在痛苦胶着中求得自然畅快，如一个巨人，陷入泥石流中后一吼而起；第二乐章包含的音乐情绪，让我想起静雪覆路的冬日，心头萌生“红泥小火炉”的怀想。那天使歌唱般平滑、舒展的曲调，就如同断臂的维纳斯，不完整，但完美。

1828年，舒伯特患重病无钱医治，离开了人间。活了31年，全是艰难的岁月。他短暂的一生，就是一部“未完成”。谢天谢地，有他的音乐，让他从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