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鹿
2016年,民谣歌手程璧出了一张专辑——《早生的铃虫》,歌词全部以金子美铃的诗歌为素材。我一首首听过去,记住了金子美铃。
“花谢了,果熟了,果落了,叶落了。那以后,又发芽,那以后,开花。就这样,重复多少次,树才能,休息呢。”这是专辑里的一首,名字叫《木》。直白的诗歌,让我一下找到了归属感。
金子美铃是20世纪20年代的日本童谣诗人。知道这个名字后,我就时不时能在各种地方邂逅她:报纸、网络、朋友圈……
她的一本精选诗歌集《全部都喜欢》,收录了150首诗,我一个下午就读完了。每一首都纯净可爱,诗里的童趣和妙思是我最为欣赏的。还是拿《木》作例子,我读了一遍又一遍,不免叹气问自己,我走在树下时怎么就没有那样的思绪呢?
是的,我在读金子美铃的诗歌时,总是忍不住叹气,明明都是生活中俯拾可得的场景,到了我们这里全部一眼带过了,而到了金子美铃那里,她就有本事找到独特的观察视角。比如《问雪》:“落到海里的雪,变成海。落到街上的雪,变成泥。落到山上的雪,还是雪。还在天空中的雪,你喜欢哪一种?”孩子气的天真烂漫一览无余。
我时常怀念童年时代,现在想来我就是十分留恋那种孩子气的天真。成人世界充斥了太多约定俗成的规则和道理,人人变得同质化,乏善可陈。只有孩子的脑袋才是一只百变万花筒,装满了种种有趣的疑问,就像金子美铃那首《不可思议的事》里写的:“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是从黑色云彩里下的雨,却闪着银色的光……我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是问谁谁都说,那是理所当然的事。”金子美铃的可贵就在于她是一个成人,可她还拥有孩子般的丰富的想象力,她能听到海的风声、山的树音,连青草雨水的气味也能感受得到。这,大约就是诗人的一种禀赋吧。
有一天,一个朋友在朋友圈分享了金子美铃的书,他写了这样一句推介语:“生活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短短十多个字,看得我心中一揪。
金子美铃的人生的确凄楚。三岁丧父,长大后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生下一个女儿。丈夫禁止她写诗,还把在外面染上的淋病传给了美铃,和美铃离婚时又夺去了女儿的抚养权。
可让人惊叹的是,诗歌里的金子美铃是轻盈欢快的,没有一丝愁云惨雾,有的只是对世间万物纯粹的悲悯之情,花朵、月亮、露珠、娃娃……她的一首诗《向着明亮那方》流传甚广:“向着明亮那方,向着明亮那方。哪怕一片叶子,也要向着日光洒下的方向……”我想,这大概就是金子美铃自我的一种隐喻吧。就算生活以痛吻我,我也要报之以歌,永远向着明亮那方,即使短若流星,亦如夏花,照亮人生最美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