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增

“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文艺作品作为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体现一个时代的精神风貌。改革开放四十年，这个规律同样验之不爽。笔者在此以“相信”为关键词，钩沉一些旧作，连缀成文，请朋友们哂阅。

《相信未来》是食指的代表作，也是朦胧诗的开山之作。时至今日，它在诗歌朗诵会上依然有很高的“出镜率”，由此可知其影响力和人们对它的喜爱。这首诗写于1968年，彼时“文革”动乱正劲，人们迷乱而彷徨。它甫一出现，便以赤诚的信念、坚定的力量、贴近的意喻指导人们在逆境中如何生活、如何守住自我。透过这个小小的视点，也可看出后来拨乱反正的坚实社会基础。

食指在《相信未来》中用“相信未来，热爱生命”作结，留下了一个“扣儿”。这个“扣儿”直到十年之后才解开，那就是他作于1979年的《热爱生命》。有人说二者是姊妹篇，我倒更倾向于二者是一首诗的上下两部分，因为后者的结尾同样是“相信未来，热爱生命”。所以尽管它在“相信”这个关键词上并不凸显，我依然郑重地把它收在这里。“十年磨洗一剑光，自将沧海试锋芒。”它能够在改革开放之初悄然出现，我不认为这仅仅是一种巧合。新时代的大幕已经拉开，这恰恰是催人奋进的鼓点与号角！

进入80年代，一部名叫《莫斯科不相信眼泪》的电影风靡全国。这是一部苏联的译制片，并不大符合当时中国人的观影习惯。影片讲述了服装厂女工卡捷琳娜的爱情和奋斗历程，故事情节很简单，整体格调也很轻松，可以算作是轻喜剧正剧类型。作为外国片而得到国人如此一致的认同，这在中国电影史上是空前的。抛开电影自身较高的艺术性不讲，与中国当时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时代精神高度契合，应该是其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我们“不相信眼泪”，我们相信的是进取、是行动、是自强不息。

到90年代，人们开始对此前十来年的历程有了回顾和反思，这其中就少了一些狂飙突进、多了一些深入思索，当然也更坚定了前进方向。也就是在这个时段，著名歌者尹吾灌制了自己唯一的一张专辑——《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次远行》，其中收录了两首“相互矛盾”的歌：《我不相信》与《请相信》。这两首歌的歌词分别来自70年代末北岛的《回答》《雨夜》和舒婷的《这也是一切》。北岛在诗中有过悲壮的呼号：“我不相信天是蓝的，我不相信雷的回声，我不相信梦是假的，我不相信死无报应。”而舒婷则在诗中给予了充满正能量的回复。其实两人抒发的情感是一致的，其内核就是“爱之愈深责之愈切”。而尹吾之所以敢把它们放在一起，也从侧面反映了那个时代已在前进中走向成熟，有了更大的开放性和包容性。

刚一进入新世纪，大街小巷就都回响着零点乐队的《相信自己》。这是一个充满张力的时代，每个人身上都积聚着无穷的力量，“相信自己，你将赢得胜利、创造奇迹；相信自己，梦想在你手里、这是你的天地。”如果说这首歌是在观照内心的话，那么几年以后杨培安的《我相信》则体现出了观照世界的更宽视野。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的歌声在鸟巢上空回荡，那一刻，又有哪个中国人不是激动得热血沸腾呢？

新世纪第二个十年一开启，著名歌手谭晶便推出了新歌《相信》。单从题目看，已没有了主语和宾语，故其指向就显得宽广而博大，而背后更为宽广和博大的无疑是人的胸怀和气度。这首歌的知名度不算很高，但其中“我们相信今天，更相信未来”一句触动了我长久的期待和心结，因为“今天”与“相信”搭配，一下子就贯通了时空、填补了空白。再往后走，“相信”这个关键词就不再聚焦了，因为人们已经用《我们不一样》来彰显自己的独特个性了，而这何尝不是又一个跨越呢？

改革开放四十年，多少日新月异的变化蕴藏其中。这样的一个小角度梳理，虽不免有挂一漏万之虞，但也有窥斑知豹之幸。故而就不揣简陋，写下这些文字，也算给这条奔流汹涌的大河添上一颗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