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婷

从几人合住的宿舍到一人独居的卧室，周围突然没有了转个身就能凑一块儿闲聊的朋友，难免有着不适和排斥。所有能够敞开心扉、畅所欲言的朋友们都存在于手机上，面谈的言欢就少了很多。于是孤独感油然而生，有人步步溃败，有人愈挫愈勇。

我想起来曾在海边静处半日的那个自己。海水缓缓漫过脚背，一呼一吸之间，又悄然离去，舒缓的节奏感平复了被生活推着往前的压迫感。周遭人声渐渐静默下去，仿若我独自处于空无一人的海岸边，和自己说话，和大海畅言。

独处是自己与自己相处的机会。

生活里大段大段的留白给了自己，以往花费在聚餐上的时间，如今可以花在自己身上，以“没时间”这一借口推辞过的阅读、锻炼，倒是可以都拾起来了。

键盘上敲出的一个个字符成了情感出口，那就像另一个“我”在说话。风和日丽，时事热点，综艺剧情……皆成了我们的话题。

独处是自己与物什对话的机会。

周遭无甚人烟时，自己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身边的物什上去了。炒菜到底要撒多少盐才能味道适宜？盆栽里的绿萝为什么在水中也能生根？

李白独酌时邀月唤影，那份肆意洒脱让人颇为歆羡。仿佛物有灵性如我，陪伴者众矣。我开始频繁在心里和它们说话。奇妙之处在于，所有的物什都用我的声音回应着我：“你盐又放多啦！”“我们绿萝遇水即活呢！”这便有些王阳明“格物致知”的韵味了。

独处是一种自我修行。

修行在灵魂。独处时，我们总会冥想。即使是一时半会儿，也是好的。冥想不等于空想。杨绛先生曾对一位年轻人说：“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而想得太多。”若一味将自己置于某处冥思苦想，却不从外部汲取源泉，狭隘视野中的冥想也只能走向魔怔。不妨把独处视作一个提升自己的契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拓宽自己的学识，加深自己的见地，以此为底气，予己安全感。有人会自怨自艾，感慨“灵魂无处安放”。何至于呢？吾心安处是吾乡。

独处也需要适度。

那时的我会在海边待至黄昏，耳边海浪声澎湃汹涌而来，似要将我吞噬，将我湮灭。我仿佛能够预料到，自己被卷入海底时，漂浮无依，惊慌失措。

我想念与朋友在一起的温暖。那是阳光的气味浓郁得盖过花香的日子，我们坐在一起，可说家长里短，亦能谈诗论道。

于是一记惊雷在耳边炸响，我睁开眼睛，看见海边阳光下人来人往，这种人间烟火气让我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