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冰冰
窗台上有一盆栀子花,葱葱茏茏,葳蕤着欣欣向荣。
这盆栀子花,在烟雨朦胧的季节遇见它,不带一枝枯黄,亭亭玉立在如酥春雨中。雨水打湿了它的两颊,无妨,更添了些青翠模样,擎着十多枝花苞,枝枝都是精神抖擞的形状。旁边是绿萝,一盆盆的,全是娇俏可人的式样,不矜贵,好养活。惟它,独独地立在烟雨中,等着入了哪位小主的双眸,好带它回家。等得久了,竟能瞧出些无人要的窘迫,比着那些绿萝,免不了有些孤芳自赏的嫌疑。
这样一盆娉婷的栀子,大家闺秀一样,立在路边,端庄娴雅,兀自承接雨露,不睬俗世纷争。不知是哪一片叶拨动了我的心弦,于是买了它。
毕竟是雨天,多少有些泥泞,带它回家,还是要收拾装扮一下。为了配得上这盆葱绿栀子,配得上这绵细又多情的雨,天蓝色的瓷质花盆应该是恰当得宜的。瓷器上纹绘着人物的浮雕,寥寥几笔,不太明晰又颇有想象余地,工笔线条柔和,是大简之下的雅致。假如有一天,枝枝都开出了白色小花,温柔的阳光下,浅浅的蓝色映托着碧油油的叶,繁密的枝叶间点缀着洁白小花,清香像飘忽不定的风,总在不经意间沁人心脾,蓝与绿的色彩调和像海天一线般交汇融合。这画面足够美好,尤其是对于千篇一律的办公人员,在疲惫小憩之时瞧上这么一眼,多少也能冲淡些劳累。
窗台本来只是窗台,略有一些杂物,如今要放上一盆光彩亮丽的花来,自然要收拾一番:归整杂物,擦洗窗台,最后这盆栀子花就在窗台上安了家,于是蓬荜生辉、满目青翠。
办公室里来了新“住户”,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栀子啊,不好养;换了花盆啊,更不好活,花苞也未必能开……
将这些善意的提醒记在心里,且细细将养起来。浇水是一定的,用浇花的喷壶接了半壶的水,匀匀地洒在叶片上、花苞上、根茎部,适时地开窗透气,移动花盆追逐阳光,总怕它这柔嫩的枝叶不小心就枯萎了。日日观赏,时时注意,下足了功夫,虽不见萎靡之象,却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花苞依然是花苞,似乎是还没有做好绽放的准备,就这么静止在枝头,像收了尾的孔雀,像不曾跃出云层的太阳。
等待久了会变淡,期待长了会疲软,等一朵花开,它却迟迟不来,于是不再期待,甚至开始怀疑,也许这美好的枝叶仅是假象,无人问津的凋零才是它最终的结局。一边我在为它哀婉凄叹,一边它却忽然在某个夜里悄悄展开睡颜。
那是一个平常的、没有任何预兆的早晨,打开门,与满室清香不期而遇,空气中浮动着金色阳光,条纹的窗格在枝叶间留下斑驳倒影,光与影的分割线间,碧绿的叶擎着白色的花,像优雅舞者的婀娜身姿,像赤阳下深蓝的海面上泛起的点点银波。这盆栀子终是开了花,在漫长的等待和不再期望之后,还是开出了花,开得葱葱茏茏、欣欣向荣。
等一朵花开,要多长时间?或许明天,或许明年,或许它枯败在未曾绽放前。等一个梦实现,又要走多远?或许万水千山,或许咫尺之间。梦像一朵花,想要开得美好,少不了日常耕耘、悉心照料,更少不了你在踽踽独行时坚持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