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令敏

十多年前，为了写河，我曾走访石峡沟，当日的林丰庄园桃花盛开，灿然若霞。女庄主一边走，一边跟我说了很多话，因为采访的重点不在她，除了让我对这位小女子超出寻常的能量肃然起敬之外，只留下了这样几行粗浅的文字：

“米湾水库南岸，是鲁山县董周乡的一片浅山，山间成片的是果林。其间有石峡沟行政村的林丰庄园，总面积5140亩，桃、李、杏、柿子已挂果，是国家农业旅游示范点。园中有个水面三四亩、深五六米的小水库，蓄存石峡沟来水。沟长3公里，浮水自上游的李家岭下来，库水渗补，从未断流，是果林的命脉。”

十多年后应文友之邀，故地重游，这里的样貌焕然一新，人与自然联手，为这片浅山披上了丰茂的绿妆，已经成为一个滋养身心的生态能量场。

19年前栽下的树苗，已经长到两三把头儿粗，随风荡起的花木气息让人沉醉。且不说桃红梨白、云蒸霞蔚，放眼山林葱郁，有石楠娇红在坡头、杨柳依依在水湄，信步其间，旖思缭绕，想见九尾红狐、想见蒲松龄笔下呼之欲出的美人儿。沿着盘山水泥路漫步，不时遇到两百多年树龄的香樟、白皮松、黄连木、榔榆，树冠因阳光充盈而饱满醇厚，得道僧人一般，让人呼吸到一种生命悠长的庄重与肃穆。我知道它们不是土著，它们是被移植过来的，也许知道“出场费”昂贵，一棵棵推枝散叶，活成了非凡的景观。

这片昔日瘠薄的山地，如今生长着一百多万棵树木。我指着那些三三五五挺拔在石崖上的松树问王玉苹，这是原来就有的吗？她说是十几年前栽的，松树喜欢片麻岩，它们盘根错节长得很旺。蒲公英棵大如碗，荠菜茎粗叶肥，都快长成庄稼了。一路走来，层层叠起的林地，踩上去又松又软，经年累月不惜汗水和财力，贫瘠的山地已经被耕耘成了适宜植物生长的沃土。

树木年复一年长个不停，低矮的灌木也长个不停，野草也长个不停，蒲公英、紫花地丁、婆婆纳，还有俗名狗翻肠的串状草花开得到处都是。树上鸣叫的鸟雀、花间嘤嗡的蜜蜂、草中饮露的昆虫，无不让人想到快乐的童年时光，想起曾经与心上人一起野游的温馨和浪漫。自然万类在这里敞开了心扉，人的心不由就抖落了积年的尘埃，变得辽阔而温存。

山脊上高大的树木被风吹刮，毛茸茸地耸动着，把驮负它们的山岭化为奔跑在光阴里的骏马。我仿佛看见寸步不落追赶着它们的那个女子，跨过荒寂，跑赢了岁月，湖水一样柔丽，岩石一样饱经风霜……

写过多年沟谷与河流，这次在水库左岸看到标牌才知道，山间那些拦土为田或拦水为坝的土石建筑，有个专业名称叫谷坊，作用是抬高侵蚀基准，稳定山坡坡脚，减小山洪流速，减轻山洪或泥石流危害，为利用沟道土地发展生产创造条件。横卧在石峡沟口的谷坊，修建于2014年，鲁山县财政扶贫投资12万元，成就了这座水土保持综合治理工程，确保这片地处暴雨中心的林地的安全。为了山庄水利配套，王玉苹多方酬资，在石峡沟上下筑坝，建成3座水库，在山上修建18个蓄水池，总容量15000立方米。采用以色列错距增压灌溉技术，两个小时就能完成全区域灌溉。我不得不叹服，山庄的创建者有激情，更有科学头脑。

故地重游，得打油诗《山行》一首：万树桃李杏，花开三月风。满坡松柏翠，盈湖烟柳生。树色暖人村，花香醉鸟虫。山中一日闲，归来两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