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驰

年轻时过年，讲究的是“满”。

何谓满？就是用种种的“忙”，把年填得满满，丝毫不留。这样的“忙”，无非是人情往来，觥筹交错的饭局。越是满，就越觉得不虚此年。

可如今，有了岁数，反倒对这样的“满”避之唯恐不及。一个年过下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早已记不清。脑子里，只剩那一张张开开合合的嘴，以及笑不由心的面容。

其实，年如画，何须求“满”？

年画中，有一种叫“填水脚”。旧时，工匠们在为主人家干了一年的活儿后，除夕之前，要将画坊收拾干净，共度除夕。于是，在收拾的时候，趁着还有点余下的颜料，工匠们匆匆画点年画，拿到街上卖，好补贴家用。因为太过匆忙，“填水脚”大多是一气呵成。后来，这竟然成了一种创作手法，一气呵成，简约质朴却又余味无穷。尽管色彩没那么浓厚细腻，但“填水脚”胜在“余味”二字，讲究的是“留白”，深得传统文化的精髓，颇受欢迎。

一气呵成之画，难免有些粗糙，但胜在简约处有未尽的余韵。确实，很多年画尽管精美，可看久了，总觉得腻味，更觉得少了点什么。如今想来，一幅画的好与不好，精美固然重要，但更不可或缺的，却是意境上的余韵未了。

年画如此，生活乃至过年，何尝不是？很多人，过年的方式，和平日里的生活模式是一样的，总习惯用“忙”将日子填得满满的，不留一丝空隙。似乎越是忙，才越显得不虚度光阴。

可忙着各种事情，却唯独忘了享受生活本该有的快乐，岂非得不偿失？例如过年，终日忙着在各种饭局间周旋，却忘了留出一些时间，和家人好好唠叨；成天忙，忙得没有时间，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总结一年来的得失。

年的意义，在于停止平日里的忙碌，让自己有时间和家人相处，也让自己有闲情面对内心深处的自我，好好倾听来自内心的声音。而很多人却习惯用填充的方式，将年填得满满的，不留一丝空白和余韵，以至于让年变了味道。

年如画，懂得留出空白，留有余韵，才能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