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落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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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鸟南迁
不去放大痛苦
永不放弃闪烁
何必争短长
一碗玉米糁
书法
书味似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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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7年11月28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一碗玉米糁

 

◎高淮记

去年秋天,外孙女要上小学了。学校是北京西城中古友谊小学。女儿女婿,不得不到学校附近租房子,以便早晚接送孩子。

电话里,听得出他们的高兴,也听得出他们的为难。房租贵,没电梯,地方小,环境也差。然而,上代人为下代人付出,又没得说的,应该也必须情愿。我一个穷老头儿,帮不了他们的忙,只有哼啊哈啊,由他们去。

女儿女婿都爱买书,一架一架的书,虽说吃不成喝不成,瞟瞟翻翻,也有趣有乐。为孩子租房子,问题来了。一架一架的书,成了一堆一堆。卖,不可能;扔,舍不得。打几个包,给我寄回来了一小部分。接到邮包,心情既不是喜,也不是忧,放了几个月没拆。我爱书买书,呆子一个。这呆劲儿,又传给了孩子们。为孩子们的无奈,也为自己的不中用,我沉默闷气。

终于有一天,心情好了。拆开邮包,把这些经过旅途劳累的书归整归整。有一本书封面金黄,画着一幅掉牙漫画,竖写着“比我老的老头儿”,署名黄永玉,让我眼前一亮。这不就是许昌的万老师向我推荐的书吗?于是,把这本书放在枕边,断断续续地看。只有215页,我左翻右翻,前翻后翻,竟然看了一个春夏之交。书不厚,块儿头也不吓人,但有内容。黄永玉,真正的大家。他又写了十五个真大家的事儿,有看头有啃头,有味道有营养,自然有益处。书中有一节,又特别勾起我苦涩又甜蜜的童年往事。

三年困难时,黄老带大学生到辽宁下乡,把三岁多的女儿也带上。当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把一个蓝布包袱裹着、层层棉纸包着、床头小木柜里锁着、干硬了好些时候的白面馒头,送给他女儿吃。女儿几乎看傻了。黄老感慨:这是一个农村女娃贫乏而珍贵的藏品。这会是哪年月的东西呢?她用了多大的忍耐才留到今天?她也是个孩子呀。

也是三年困难时期,准确说是1960年冬天。有一天,八岁的我到离家十里的土楼大队去找父亲,他当时在这个大队当干部。走到那里时天黑了,大锅饭开过了,再没啥可吃的。父亲就拉我坐在收获过的花生棵子堆上,一棵一棵找瘪籽儿,连同壳子填嘴里充饥。突然,有人压低声音说“你带孩子到我家”。我不知道他是谁,父亲知道,拉着我轻手轻脚来到他家。屋子小而又小,一盏煤油灯,豆子大。借着微弱的光,我看见两个人,一个老婆,一个老头。老婆说老头:“你上外边儿,门朝外锁上。”老头出去了,门也锁上了。老婆把一碗玉米糁从锅里盛到碗里,递到我手上,低声说:“娃,喝吧。”真香,真好喝,我一口气喝半碗。这时,听见床上有响动,老婆低沉着声音朝床头嚷一句:“狗娃儿,赶紧睡着吧。”等我喝完,开门把我送到大队部。没这一碗玉米糁,我咋熬到天明呢?

那时候,浮夸风盛行。父亲说,他不想也不忍虚报产量。村上的人说他实在,从心里说他好。可也因此,他两次申请入党都没入上。那时候,各家的锅都收了,各户不准冒烟。弄那一把玉米糁,生的煮成熟的,冒了多大风险,自己不喝,也不让自己的儿子喝,却给我喝……

光景好一点,母亲炸了一篮子油馍,父亲带着我,去土楼瞧爷爷奶奶。爷爷叫李长明,奶奶就不知道了。以后多少年,来往不断,一直到他们都老去。

植根于穷困中的情谊,滋生于淳厚中的爱怜,经过岁月风雨不停地磨砺,让人性的苦痛溶化成一束照我前行的光,一面抵挡险恶的墙,一棵容身的阴凉树,一支不乱方寸的定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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