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生

刺耳的喇叭声惊醒了我，汽车终于进站。

“哎呀，怎么那么快，你坐飞机过来的啊？我才刚买菜回来。”电话那边传来既惊讶又幽默的质疑声，我解释道：“我是坐9路车过来的，距离比坐2路车近多了。”“噢，你在那里等，我这就去接你。”电话那边再次传来如释重负般的熟悉的声音，只是语气瞬时平缓了许多。

挂断电话余音尚绕，一个熟悉的面孔在距我所在的公交站牌五六米远的地方出现。“姑丈。”我边喊边举手示意三步并作两步迎了过去。黑白交杂的头发向左向后看齐，白皙的脸上明显有几块老年斑，前凸的额头上有隐约的皱纹；雪白的纯棉背心，米色短裤，黑色凉鞋……面带微笑的姑丈轻轻地对我说：“走吧，回家。”就这样跟着他拐了两个弯，在一栋旧楼里上四楼踏进了家门。

竹案板上放着一块整条的三层肉，旁边零散地摆着几块已切好的麻将牌般大小的三层肉，原来姑丈早就在准备迎接我的饭菜了，一种无可名状的温暖油然而生。“先喝杯茶，吃点龙眼。”姑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冰箱，拿出一个用半透明塑料袋包裹严密的大包，麻利地拆封，拿出一大串龙眼说：“这是刚采摘的，很新鲜。”我想帮忙 ，他却说：“你先喝杯茶，我把龙眼洗一下。”

我顺从地坐在沙发上，吃龙眼，喝茶。姑丈又端出一盘切好的芭乐说：“你没吃早饭，先吃点水果顶顶肚子，我这就煮饭。”不一会儿，桌面摆上了一碗汤、一碗红烧肉、一碗米粉，姑丈招呼我说：“好了，先喝碗汤，再吃炒米粉。”在我默默地连着吃了两碗炒米粉又喝了一碗汤，收起碗筷走向厨房时，姑丈对我说：“放在那里就好，我来洗。”这时，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一位父亲的爱，感受到家的幸福……

第二天午饭后，我要告辞了。外面太阳正烈，我坚持不让姑丈送我下楼。快步下楼走到公交站时，接到姑丈的电话：“你在哪里，怎么没看见你啊……”“我没坐2路车，在商城站等9路车。”我答道。“在那里等着，我就过来！”姑丈用近乎命令的口气对我说道。

不一会儿，身材瘦小的姑丈顶着烈日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赶了过来，我赶忙迎上去。“还好，总算追上你了。”姑丈松了一口气说：“给，拿着，你们那里没有茶叶。”我接过茶叶，瞬间眼眶湿润了。我极力克制自己，心里想拥抱一下姑丈，但又怕不怒自威的姑丈……

汽车开动了，也许是不愿意伤感的告别吧，姑丈一边走回家，一边一步三回头地招手示意。姑丈看到我在看他，他特意从行人少的那条路拐进了另一条行人多的路的人流中，姑丈的身影渐行渐远，但我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背影，雪白的纯棉背心、米色短裤、黑色凉鞋，这一切在我的目光里慢慢地变成了一个白点，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