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华臻

前几天，两位中国游客在德国柏林被捕。原因出人意料，也发人深省：在德国国会大厦前，他俩摆出纳粹手势并为彼此拍照，而此举涉嫌违反德国“使用违宪组织标志罪”。当地警方表示，这两名游客将面临刑事调查，如果定罪，将被罚款或判处最高三年刑期。

仅仅比划下手势、拍了拍照便面临如此重罚，这恐怕是两位国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德国警方近乎“小题大做”的处理方式，也让我们看到了他国对亵渎历史恶行的鲜明态度。即便是一些人眼中不必大动干戈的小小动作，即便对象是外国游客而非本国公民，但因其违背文明价值、触碰法律禁区，警方便毫不犹豫站出来惩处。坚决有力的行动，是捍卫历史的无声宣言，是以正视听的最好课堂。此举告诉世人：有一些底线是不能突破的，有一些场合是不容亵渎的，有些价值必须坚守，有些历史必须铭记。

在给德国警方点赞之余，一个更值得深思的问题随之而来：对纳粹手势，他们何以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应该说，短短几十年间，德国之所以能够比较彻底地清除“纳粹遗毒”，除了其国民的自我反省，社会层面的制度引导功不可没。且来看看这一系列法律法规：

德国刑法第130条规定，赞同纳粹暴行、否认纳粹罪行的，将被判处3个月至5年有期徒刑；《公开煽动法》规定，可能导致人们联想到纳粹主义、军国主义或第三帝国的符号、标志不能在公开场合使用；《反纳粹和反刑事犯罪法》明确禁止使用具有纳粹意义的标记、标语、徽章和手势；《信息与通信服务法》着重打击恶意言论、谣言的网络传播，特别针对种族主义、纳粹主义……

不独德国，奥地利、瑞士、瑞典、捷克等欧洲多国都有类似的法律措施。严谨严厉的法律条文，为人们划出了清晰底线。心理学研究认为，经历“服从-认同-内化”三个阶段后，个体的思想意识和行为方式将实现“弃旧扬新”。军国主义的阴魂散去，整个社会对纳粹高度反感，一大因素就在于此。

反观中国社会，前些年，特别是在互联网舆论场上，历史虚无主义一度甚嚣尘上。在现实中，烈士纪念碑前砸酒瓶子、骑在红军雕像上大笑之类现象时有所见，还有些人频发黄继光堵枪眼“不合理”，刘胡兰“精神有问题”等亵渎之语。就在近日，4名以“精日”自居的中国年轻人竟身着二战日军军服，跑到著名抗日遗址上海四行仓库门前拍照，还在网络空间得意洋洋晒出来。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样的无耻行径，再次引起网上网下一片激愤。

必须正视，对于亵渎历史、侮辱英烈的行为，我们不能总指望英烈后人站出来维护名誉权，也不能只靠一时口诛笔伐去警醒世人。“德国样本”生动说明：维护历史的严肃性，需要有严肃的方式。历史问题不仅仅关乎学术研究或意识形态，它更影响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价值建构和前途命运，一定要靠法律手段树立和维护鲜明的导向。只有当我们“锱铢必较”，让侮辱英烈、鼓吹谬论者付出代价，心怀不轨之辈才不会蠢蠢欲动，对历史的敬畏才能代代传承。（原载于《北京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