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凌
记忆里,再清苦的日子,母亲也能过成花。
四十年前,熬米汤粘锅底了,母亲在灶下再加把软火。粘在锅底的米饭就干了,就翘起了。轻轻取下,小心切成片,撒些盐巴花椒粉,脆脆的,很好吃。多年后拿起锅巴,才知道节俭的母亲早已给我做出了无任何添加剂的绿色锅巴。
母亲更是菜尽其用。将一根葱用完了,她会把葱胡子洗干净,晾晒着。谁受了凉、有了寒气,用葱胡子煮水,喝了就可以驱寒。蒜要出芽了,没事,干脆养成蒜苗吃。碰到没来得及吃就抽了芽开了花的白菜心,母亲会把它放进碗里,倒些水——竟成了厨房里的景观。
母亲几乎没买过花盆,养的花花草草却摆满了院子。有些破损的搪瓷盆,各种塑料小桶油漆桶,甚至泡沫箱子,都被母亲用来养花种草。院子里长满花花草草,人说话大点声都怕惊扰了它们。
母亲喜欢收拾家,她常说穷不要紧,得心情好。她的巧手,常常化腐朽为神奇。花花绿绿的毛衣毛裤穿旧了,母亲拆了后钩出来色彩明丽图案可人的毛线毯子。以前,方便面还是稀罕的吃食。母亲突发奇想,收集了很多方便面袋子;剪开,洗干净,而后剪成一条一条,折叠成一朵一朵的花儿,编成了好看的帘子。大小雪碧饮料瓶,她也能剪成开着花的花瓶。建筑工地用过的小轱辘,母亲钩个套,就是坐凳。
母亲过日子,好像很少扔啥。她老说,东西放对了地方,都是宝。
母亲把日子过成了花,我们就都生活在了芬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