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6版:闲情逸趣
3上一版  下一版4
 
利诱 李景山 作
生活的素质
过好自己的人生
当你对遥远的地方有所爱
说法
折衣
旧时的送别
防微
笑口常开
版面导航     
平顶山新闻网    平顶山日报   平顶山晚报
新闻搜索:  
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6年10月14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旧时的送别

 

苏海燕

从北京南站到济南西站,每半个小时就会有一列火车出发,全程只需要一个小时三十七分钟。但我已经一年没有回过家了。每次都是妈妈来看我。

睡了一小会儿就到了,她总是很高兴地说,真的好近。

是啊,好近,我点点头。

是不是太近的缘故,近到破坏了回家这件事应有的形式感?火车一再提速,我却离家越来越远。

关于火车的初幼记忆,与济南的那座老火车站有关——赫尔曼菲舍尔设计,亚洲最大的火车站。那座德国人留下的日耳曼风格建设,若不是再看到照片,已经想不起它是什么样子。只记得有一个绿色圆顶、四面都有钟表的塔楼。小时候在去往火车站的路上,远远地看到它,就开始兴奋了。它耸立在灰蒙蒙的楼群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异国情调。而那种异国情调,好像与正要出发前往的那个地方有关,头脑中衍生出各种想象。拎着箱子走进圆拱形大门,有一种出远门的郑重。它的繁复、典雅、美轮美奂,令旅行充满仪式感。

或许因为太美,才会招来厄运。据说它的存在损害了民族尊严,1992年的时候,工人们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这个美丽的耻辱拆毁了。然而最近又说要复建。不同时代的负责人,有截然两样的世界观,但他们的愚蠢倒是很相似。知悉这个消息,心里一阵悲伤。死而复生的事是没有的,那座死去的火车站只会在这次复建中再死一次。

那时候去北京,要坐一整夜的火车。清晨被妈妈摇醒,拉起胳膊塞进外套的袖管里,跌跌撞撞地跟在大人身后下了火车,抬头就望见“北京”两个大字。盯着它看,只觉得笔画怪异,感到陌生。我嗅到陌异的空气,思忖着各种奇怪的问题。这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他们去哪里买菜,看什么报纸,有没有像趵突泉那样一个元宵节可以看花灯的地方……说到底,就是无法想象在别处,故乡以外的地方,人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吧。身后忽然传来长鸣的汽笛声,颤动心肝。火车缓缓地朝远处驶去,送行的人木木地挥着手,站在大风里,好萧索。月台上总是刮着好大的风,无论什么时节,非要吹得头发蓬乱,衣角翻飞不可。那种狂烈带有某种戏剧性,大风好像是一件道具。为了离别和重逢,为了给旅人带上一点儿风尘仆仆的气息。

长大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月台上的风不再像从前那么大了。那些风都去了哪里呢?没了风,旅人也没了风尘仆仆的气息,剩下的只是劳顿的倦怠。月台越建越大,却越发让人感到局促,再也没有从前那种空旷的感觉了。美丽的列车员站在车厢门外,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歪戴的制服帽子纹丝不动,就像她脸上的笑容。要是看到哪个送行的人在火车还未驶远之前掉头走掉,我就会莫名地恼火,觉得他对这场离别不够郑重。

旧时的送别具有一种美感,想来是与悲伤的质感有关。离开之后,两个人各自待在自己的悲伤里,那是一种隔绝的悲伤,它完全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关在身体里冲来荡去,无法让对方知道。

总之,火车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是一种沉重的、让人感到难过的事物。这个词的属性已经改变了,变得欢乐而日常。这样想一想,在“火车”这个词失去了它所负载的情感重量的时候,那座老火车站适时地死去,变成记忆的文物,或许也是一种合理的命数。

 
3上一篇  下一篇4  
 
   
   
   


豫ICP备09014970号 豫平公网安41040002020010

地址:平顶山市建设路西段268号    邮政编码:467002    E-mail:wz@pdsxww.com
联系电话:0375-4973575 传真:0375-4973608
所有内容为平顶山日报传媒集团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或镜像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