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茵

楼房后面有一块紧邻河岸的空地，长满了野草，闲不住的姥姥对河边的空地感到惋惜：“用来种菜多好啊，日照好，浇水又方便。”

我们拗不过，便顺了她的心意，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要她高兴、身体健康，就由她去。

姥姥对土地却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因为靠近岸边，地里面埋的尽是石子儿，姥姥就用耙子把石子儿一颗一颗耙出来扔掉，又挑来一担担土，用草木灰拌好，每一撮黄土经过她的抓捏与抚摩，像过了筛一样细如面粉，散发着肥沃的芳香。几天工夫，已粉化的墒地被调成了大小不等的块块畦田。俗话说“清明前后，栽瓜点豆”。四月份，姥姥将一把把蔬菜种子撒进土里，培上土，在点播过种子的地方撒上草木灰，再轻轻培上土，用树枝做成篱笆，一个小小的菜园子就有模有样了。

一场春雨一番青，雨后，菜园里小苗吐青，花朵染色，绿叶滴翠，绘成一幅绚丽的壮锦。姥姥像疼爱儿女一样，精心呵护着园里的蔬菜，浇水、除草、捉虫、做垄、搭架，每一道程序都亲自打理。当阳光围着菜园子转悠的时候，姥姥就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欣赏着园里的一切，仿佛是一位画师在欣赏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脸上堆满了满足、欣慰……

姥姥在菜园里忙活着，东一畦香葱，西一垄红椒，南面一排紫茄，北边一行豆角，菜园被她的巧手描绘得那样鲜艳、动人。假日里，我们去看姥姥，大家一起下地干活，姥姥、二姨她们不让我帮忙，说我一个学生娃儿不会侍弄菜，等着吃就行了。我只好站在一旁看她们给蔬菜培土、施肥、浇水、捉虫……那一刻，阳光鲜活的菜园、母亲和孩子一起劳作，构成了一幅温暖的田园图，看着她们悠然自得的样子，大有“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的情趣。我被菜园里的色彩吸引，为菜园里的气息陶醉，菜园里的活计显出了几许闲适和诗意，充满着生活的原汁原味。想起杨万里也是种过菜的：“此圃何其窄，於侬已自华。看人浇白菜，分水及黄花。霜熟天殊暖，风微旆亦斜。笑摩挑竹杖，何日拄还家。”如此一来，种菜便觉无比风雅。

到了收获的时候，饭桌上就丰盛起来了。常常是姥姥顺手从菜园里摘几个茄子，妈妈改刀做了菊花茄子，二姨又烧了酿茄墩，姥爷拔了几棵青菜，做成菜、烧成汤，一家人围在餐桌旁，其乐融融，大快朵颐，那原汁原味的鲜美胜过任何山珍海味。

姥姥乐善好施，左邻右舍从这菜园旁经过，她总是热情地薅上几棵青菜，摘上一把豆角，或割上一撮韭菜，送到邻居手里，还不停地说：“吃什么菜尽管来地里摘啊。”朴实的民风、朴素的乡情在那方小小的菜园里得到了最生动的诠释。

淳厚淡泊往往能创造出更加华美从容的生活。姥姥细心打理的小菜园，成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成了我的精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