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伟
生活在宝丰县城,每每从宝丰酒业公司附近经过,我就不由得想起家乡的红高粱(乡亲们称之为“秫秫”)。
家乡的村庄位于“汝海之南、应邑之野”的沙河畔。河畔宽宽的冲积“平原”地势较低,每到汛期,说不定一场大雨过后,就会积水汪汪。但是,这些地块因为千百年来的冲积沉淀,成了膏腴之地。为避免汛期庄稼被淹,种植高粱是不错的选择。因为高粱相比同时种植的玉米,成熟较早。再者,在当时,高粱浑身都是宝——高粱籽粒既可以磨面吃,又是造酒的好原料,可以卖给酒厂;高粱秆(乡亲们称为“秫秆”)可以编成铺床上睡觉用的席,也可以编织成盖房用的材料——乡亲们称为“箔”;高粱秆上面连接高粱穗的细秆可以扎成厨房用的圆形物,做锅盖,也可以盛放饺子、面条等;脱粒后的高粱穗,是制作笤帚、炊帚的好材料,除自家用外,还可以卖钱。另外,高粱的叶子有蜡质,有韧性,在大娘大婶的巧手操作下,纯手工制作,编成圆柱形“小墩”——根据需要,可高可低,是很好的小凳子。
大概是家乡的土地十分肥沃的缘故吧,红高粱年年丰收,年年秆壮籽粒饱满。每到初秋,高粱成熟了。首先把三四米高的高粱秆弄弯,再用小钐刀把一个一个的高粱穗扦下来,然后用镢铲把高粱秆一棵棵铲掉、捆成捆儿。高粱秆拉到家,靠在墙上或者大树下,空闲时间,把一捆一捆的高粱秆解开,把上面的叶子剥掉。晾晒干后,放起来,等到冬天农闲了,加工后编席,或者织成盖房材料,拉到物交会上,往往很抢手。那时候修房盖屋,不论城市还是农村,无外乎瓦房、草房,梁檩上房后,覆盖在檩条上的,大都是高粱秆织成的材料,然后,家底厚些的,会铺上一层油毡,而绝大部分,则直接“上泥”,泥水匠用泥抹把泥抹平,接着苫瓦或苫草。
高粱籽除磨成面供自己吃以外,主要是粜。而卖给宝丰酒厂的要高于市场价,哪怕高出一分二分钱,乡亲们也会肩扛背背,或者用架子车拉,步行几十公里,不惜汗流浃背,去酒厂粜卖高粱。再后来,高粱成熟时节,干脆有人开着汽车到村上买高粱,他们自称是酒厂的。虽然不认识,但是乡亲们相信他们是酒厂的,因为那个年代,没有个人拥有汽车的。所以,乡亲们年年对酒厂到村上收高粱的人十分热情。一来二去,大家也就成了朋友。谁家有了红白事,还央求酒厂收购高粱的人,帮助购买宝丰大曲。其实,在平时,宝丰大曲用处也很大。脚崴了,把宝丰大曲倒在洗脚盆里,划上一根火柴点燃,用手撩起洗洗,会立马见效;肚子痛了,喝上一口,慢慢就气顺了,不痛了;牙疼了,噙上一口,疼痛可以缓解。所以,宝丰大曲成了乡亲们生活中的一部分。
现在,乡亲们种植的作物以小麦和玉米为主,高粱等杂粮种得少了。但是,几十年前,家乡种植的红高粱,连同高粱酿成的宝丰大曲,在我的脑海中,久久不会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