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红岩

远方一位大学同学打来电话向我诉苦，说自己最近比较烦，一点都不想当老师了，看看身边不当老师的人过得都那么舒服，觉得干什么都比当老师强。我听后只是笑笑，细想想，大学毕业已十年有余，正如婚姻中的七年之痒，对工作产生厌烦情绪很正常。我并没有过多地劝她，只是向她讲起另外一位大学同学小郑的故事。

我们三个都是大学同学，小郑和我很要好。毕业后我们都回到农村当了中学教师，彼此也经常联系，相互鼓励。刚参加工作时，小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心扑在教学上，不分昼夜研究教材和教学方法，成绩一直很优异，在当地也小有名气。小郑成了领导和家长夸奖的对象，成了同事们学习的榜样。最初几年，虽然过得很清贫、很累，但他觉得很充实、很快乐。

渐渐地，刚上班的新鲜劲儿消磨没了，小郑开始羡慕那些在乡政府上班的人，总觉得行政工作挺好，开始懒散起来，有时候连课都没有备就走上了讲台。要知道，教书育人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久而久之，小郑在工作上的失误多了起来，头上的光环和心中美好的希望变得暗淡了，失去成就感的小郑对自己神圣的职业产生了厌烦，厌烦之余便寻思着早日另谋他业。

终于，小郑迎来了一次考乡镇公务员的机会，而且还顺利地考取了。初到乡政府上班的小郑看什么都新奇，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是有意思的，在心里暗暗树立了“服务基层，奉献人民”的宏大志愿。的确，乡里的工作没有学校具体，也就没有了过去精神上的紧张和平日里的繁忙，而且工作之余同事还经常聚在一起喝点小酒，悠闲自得。小郑曾几次在喝醉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向我炫耀他如何惬意自在，庆幸自己终于脱离了“苦海”。

过了不到一年，突然有一天，小郑打电话给我，言谈中全是抱怨，也带着些许无奈和自卑，还不止一次地问我：“怎么会这样？没事了感到空虚，做事了别人在背后议论，甚至还有人当面指责，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做人了。”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可他始终听不进去我的劝说。

再后来，他又给我打电话，说暂时不上班了，和表哥合伙开了一家生活超市，并且兴奋地表示，他将大干一场，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我听了也很高兴，祝贺他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在大学里他就有经济头脑，经常在宿舍推销些小日用品之类的东西。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没多久，因为和表哥在经济上的互不信任，他们的超市被迫转让了。

小郑在去南方打工之前，和我通了一次电话，感慨地说：“真羡慕你们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下去，经历这么多，我才真正认识到干哪一行都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我总用羡慕的眼光欣赏别人，却忽视了自己身上的风景。”我说：“是呀，咱们大学时候不是最喜欢卞之琳的两句诗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要知道，当你羡慕别人这好那好的时候，其实有不少人也在羡慕你。人生匆忙，我们习惯了羡慕别人，却不懂得用羡慕的眼光欣赏自己，才徒增了许多烦恼。”小郑去南方了，至今杳无音信。

我把小郑的故事讲完，电话那头的同学喃喃地说：“你说得对，其实干啥事都不容易，只有用羡慕的眼光欣赏自己了，才能沉得下心，才能让阳光永驻心间。现在想想，周围还真有不少人挺羡慕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