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 卡

老卢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吃泡米饭。记得他曾经还是主任的时候，他一把饭菜整理成泡饭的样子，就有很多年轻人围拢过来。有的说“您这吃饭有个性，就像您的人一样仙风道骨”，还有人说“您这个太清淡，让我给您添点儿料吧！”说着还把碗里的糖醋小排往他碗里加。他的碗里，瞬间变成膨胀的好似羊肉泡馍的杂烩。

卢主任感到很受宠，说这只是一个口味偏好，不值得提倡。大家说：“您这是超级捞饭，有我们在就是全家福。”只有怀孕的小路说：“这种吃法对您的胃不好啊！”饭后，卢主任总爱拉着很多年轻人打牌。小路问：“您为什么爱打牌？”他说：“找下胜利的感觉嘛，谁叫我年轻当兵时总想当将军，我总喜欢赢的感觉。”

老卢闲着的时候，总是爱放手机里的一段钢琴曲。这时，跟着的同事就总会说：“这么好的曲子，您哪里下的？”这样很多别的部门的人也会把大脑袋伸过来。他就说：“我儿子弹的。”大家都会说，真不错，就跟唱片里的似的。还有的说：“有空传给我吧，我把它做个手机铃声。”小路却说：“咱们同事也是，每次你放出来都会觉得很新奇的样子，我真搞不明白。”老卢说：“我搞不明白的是他们为啥要我儿子弹的，他们估计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有一天，老卢突然被免了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那天在外边开会，他又吃起了泡饭，可是他的周边不再有人簇拥。这时，小路过来了，说“今天您的泡饭好清澈啊”。老卢说，是啊，难得。小路说：“这里的米饭太硬，不如我请您吃碗热汤面吧。”用餐结束后，老卢再不好意思去拉年轻人打牌。小路顶着大肚子说：“我陪您溜达一下吧。”

在路上，老卢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首曲子。他接完电话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其实，这是我儿子唯一会弹的完整曲子。弹会了这首之后，他不愿意再学下去了。”小路说：“没关系，这是他的成长纪念，您做成铃声真的很用心。”老卢越来越孤独，但是他的菜谱却换了，捞饭在他的菜谱里消失了。他每天中午不再去打牌，而是到附近遛弯儿。小路，偶尔和他坐在一起，总是要看看他盘子里的饭菜。

那天，上级突然下来命令，老卢升职成副局长，聚到他身边的人逐渐多了。大家都关切他为啥不吃捞饭了，他说这个不爱吃了。大家都遗憾地说，“全家福”做不出来了。有人怯生生地说：“您还打牌吗？”老卢说：“不打了，不过谁陪我玩麻将去？”大家都面面相觑了。老卢说：“开个玩笑，我去遛弯儿了。”老卢总想找小路聊聊，感谢她陪自己度过了一个时期。不过，小路回家生孩子去了。

老卢给她打了个电话表示慰问。小路说：“怀孕期的人，对什么都很敏感，看谁都像自己的孩子，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健康以及孤独。您儿子的那首成名曲，真的很好听。”老卢说：“只因为我是领导吗？”小路说：“我只喜欢我觉得美好的东西。”老卢说：“这算是胎教吗？”她说：“我希望这是身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