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

可能是母亲还在老家的原因，每当周末，我就想回到乡下老家。母亲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又一个周末，我放下一切琐事，乘车回老家看望母亲。父亲去世早，母亲年龄大了，不能独立生活，在我们兄妹家轮着住。我和小妹都住在城市，母亲留恋田园生活，每每在城市小住数日，便要回乡下。她喜欢家乡的水、喜欢家乡的土地，更喜欢那里的乡亲。

母亲住的院落砌有一堵低矮的围墙，绿藤蔓延，乘隙生长，几乎将整堵砖墙覆盖住，宛如一道绿色的屏风。院子里栽满了桐树、榆树和洋槐树。一棵瘦长的香椿已越过房顶，粗细不一的枝头招摇着探向院墙外面的世界。大妹说，母亲听说我回来，正在菜园里给我摘蔬菜。

我转身来到菜园。隔壁的菜园里有两行杨树，枝叶茂盛，阳光将它揉为一地斑斓的花碎。母亲的菜园里栽满了韭菜、大葱、豆角、玉米菜等，郁郁葱葱，处处透着生机，那么自然、清新、恬淡。

在菜园，我看到了一幅心头永不磨灭的画面：一头在风中飘逸的白发， 一脸岁月犁就的皱纹，一双殷殷期盼的昏花老眼，我八十九岁的母亲正弓腰站在菜园中。她老了，还要开耕种菜，尽量给予她的儿女。

母亲在菜地里忙着摘选菜。她弯着腰两手都不闲，一手拿着筐，一手摘拔菜，并不停地拍打菜上边的土。

顽皮的阳光偷空钻了出来，光线打在母亲的鼻子尖，我看到了汗珠，母亲顾不得擦，慢慢地移动着身体向前继续选菜。母亲如雪的白发随风时而散在耳边，时而飘洒在脸颊。这个画面令我再一次领悟母爱的无疆……

我走到母亲身边，轻轻地扶起母亲。母亲看见我回来，非常高兴。她放下菜筐慈祥地看着我，不停地问这问那。当我告诉她城里一切都好时，她才笑了。接着，她又告诉我，回去时要多带点菜园里的菜。看到我点头了，她便心满意足了。

看着母亲满意的样子，我明白了母亲年年种菜的含义，她要给孩子们一份充盈的实在的幸福，她看似种的是蔬菜，实际种的是母亲的心意。

夕阳西坠，我要走了，母亲还和往常一样拎着菜送我上车。看着母亲消瘦的身骨却撑身为伞，我的眼泪涌上来，泪眼朦胧中，心中默默祈祷，愿母亲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