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惠珍
叶落归根,故土难舍。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父亲响应号召,屯垦戍边,四十年后再回河南,当年的英俊小伙已是银发老人。沧桑岁月,时光如梭,进入晚年的父亲怀旧之情越发浓重……
退休落户鹰城后,逢年过节陪同父亲回老家,除了串亲戚,有点空儿他就去找儿时的玩伴。其实,这些尚健在的玩伴也多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当明白是父亲前来打招呼、递烟,蜷缩在墙脚晒太阳的他们立马抖起精神,起个话头就唠叨不完,个个声音洪亮,仿佛又回到了青少年时代……我常常被他们瞬间判若两人的神情触动。
五十多年前的父辈们一定很年轻,一定很蓬勃。多次回乡探望亲人故友后,念叨中学时代的同学成为父亲的一件心事。失联五十多年了,他们都身在何方?生活得怎样?去年五一假期,在做了诸多准备后父亲终于圆了与老同学相聚的梦。那天,当我们驱车在乡间小路上打听到一位父亲初中同学的家时,像迎接久归的亲人一样,他家院落里已闻讯来了许多人。旁观者大约是怀着好奇想见证一下五十多年未见面的老同学重逢时刻该是怎样的惊喜、激动和兴奋?果然,父亲和他的同学一边彼此大声喊着名字,一边紧紧地拉住双手,握了又握,久久不愿松开。
一天之内,我随同父亲找到了他三位同学的家,经历了三次擦干眼泪的重逢时刻。沉浸在这样惊喜交加的氛围中,我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其中最难以忘怀的是父亲一位曾当过民办教师的同学。见面后,他郑重其事地从箱底拿出一本包了几层塑料布的相册,当他小心翼翼地为我们展示五十多年前的初中毕业照,并指着一张张黑白照片叫出同学的名字时,他虔诚的态度令我肃然起敬!在这些泛黄的照片里,存有我父亲两张十七岁时的一英寸照,因为不便取下,我只能翻拍带走。在这本相册里,我见到了父亲许多的同学,他们洋溢着青春的模样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在家促膝长谈后,由父亲提议,此次见面的六位老同学第二天到县城一农家乐饭店再聚会。席间得知,父亲他们这一届200多位初中同学毕业后,大部分从事民办教师、农村赤脚医生及大队会计等,他们扎根在农村,服务在基层,成为乡村发展的铺路石。人生苦短,悲欢离合,每个人回忆当年,都是一本荡气回肠的历史传记。
午饭后,父亲和他的同学重返母校临颍二中。沧桑巨变,今非昔比,只能依稀找到那座还留在校区里的城隍庙寻求慰藉,合影留念。
寻找老同学之行,不仅了却了父亲的夙愿,也搭设了父亲老同学间友谊的桥梁。之后,种得一手好庄稼的贾叔叔秋收之际托人捎来了玉米、红薯等土特产;当了木匠的郭叔叔专程送来亲手制作的一对花盆架和一双小折椅;身为语文老师的吕叔叔更是对我的散文集《蕙兰凝香》逐字逐句通读,并在每一篇短文后附上点评或读后感,拥有这样“款款深情”的读者,手捧他的笔墨,回味着他宝贵而中肯的意见,我一次次热泪盈眶……
前几天,父亲再回老家,更是有幸与十几位老同学重逢相聚。由此,父亲晚年生活话题多了,内容丰富了,精神充实了,人变年轻了。我愿将此文献给我的父辈们,并衷心祝福父亲和他的同学们慈善从容,老有依归!